莫杰西从看守所出来后,由司机送回了莫家大宅。
他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就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这一待就是三天。
莫立仁最近这段时间非常忙,公司里大大小小事情铺天盖地,莫杰西听他身边人的意思,好像是有几桩生意都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底下人搞不定,只能由他爸这个老总亲自出马。
因为忙碌,连他在看守所里进进出出莫立仁都来不及过问,只有回来后的第一天晚上,叫佣人过来叫他下去吃饭。
他却以为太累为由拒绝了,一个人躺房里不出来。
他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就这样。那是刚来莫家的时候,他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所以经常一个人躲房间里,特别是遇上不痛快的事情后。
刚开始他这个样子,莫立仁经常会来看他,安抚他开导他,还挺像个慈父的样子。可惜那时候他心里头有怨气,不待见他这个父亲,对他很少有好脸色。渐渐的他也就不来了。
莫杰西也发现,总待在房间里也引不起父亲的注意,于是开始学坏,开始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开始跟许哲对着干,好叫他们都不痛快。
现在想想多幼稚啊,尤其是他最近才知道,许哲跟他一个爹。难怪他爸曾有意无意说起过,以后想让许哲接手莫氏集团。大概是看他这个小儿子不成器,才把希望寄托在了大儿子身上吧。
他们两个就这么针锋相对过了十几年,当莫杰西再次把自己关起来时,他也有些没有把握。这三天里,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纠结,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但许哲的话总在他耳边响,及时回头总比泥足深陷来得好。莫家财大势大,可霍家也不是吃素的。何必为了一点根本不需要的钱,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莫杰西不到二十四岁的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三天来他就这么待在房间里,吃喝全由佣人端进来。大部分时间他是睡觉,醒着就看电视或是上网,也会打打游戏什么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务正业的年纪。
到了第四天早上,他照旧起来洗澡冲凉,换好衣服等人进来送早餐,等来等去却不见人。他有点烦躁,正想打电话给厨房,房门却开了。
那人没有敲门,叫莫杰西有小小的不高兴。但他很快看清来人的长相,心里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父亲端着早餐盘进来,把东西往小茶几上一放,对他皱起眉头:“整天不出门像什么话,过来吃早饭。”
莫杰西磨磨蹭蹭,懒洋洋地挪到茶几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看了看碗里成糊状的牛奶麦片,有点嫌弃:“又是这玩艺儿。”
“健康有营养,比你喝酒强。”
“爸,我很久没喝酒了。”
“怎么,赵家那丫头跟定许哲了,你就生无可恋了,是不是?”
“说什么呢,我差点就娶了孙月莹。可惜她命不长。”
“她要不死,你真会娶她?”
“你们不是希望我们结婚吗?怎么听你的意思不大愿意啊。看人家爸爸倒下了,觉得孙家会玩?”
“那倒不是,我是关心你,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逼你。”
莫杰西往椅子里一坐:“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人都死了,想结也结不成了。您来看我,干嘛提这个,存心膈应我是吧。”
“这么点小事就经不住,这样就膈应了?”
“我因为她坐了牢,心里多少不痛快,您就别往我身上捅刀子了。您说您这么多天不露脸,一露面就跟我较劲儿,我多累啊。”
莫立仁就笑,从前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太胡闹,现在看看倒还成,有点人模狗样的招架。若他真能成器,莫氏未来交到他手里也不是不行。
他看了儿子几眼,觉得他有些憔悴,便安慰道:“吃完出去走走,散散心,别总闷家里,闷出病来。”
“没意思,事情一天不解决,一天不想出去见人。”
“你这小子。”莫立仁重重在儿子肩膀上拍一下,拍得他差点把嘴里的麦片吐出来,“年纪轻轻说的什么丧气话,有你爸在,你不会有事。”
“杀人案,不是什么别的小案子,您也别强撑,实在不行我就去里面蹲几年。”
“胡扯,我莫立仁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坐牢。听我的,别瞎想。”
“我也想,可一闭上眼睛就没法儿不想。爸,你让我拿几瓶酒给我,让我醉一回,我醉了,也就不想了。”
“刚说不喝了,怎么又……”
“偶尔醉一回,现在情况特殊。”
莫杰西说的时候耷拉着脑袋,说完一抬头朝父亲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凄凉。莫立仁那颗坚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他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愧疚。
于是今天难得大方一回:“行,那就让你喝两杯。不许贪多。”
“喝酒就是要痛快,抠抠索索算什么。您既然都大方了,索性大方到底,要不陪我来两杯?”
“我不喝。”
“怕喝不过我,在我面前出丑是吧。”
莫立仁就笑:“你爹从前在酒桌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
“那还怕什么,有本事今天再让我喝得尿裤子。”
男人都有那么点血性,饶是莫立仁韬光养晦多年,被儿子一激也有点忘形,当下就叫人送了酒进屋来,父子两个对坐着碰杯,还不忘“教训”他:“一会儿喝得脱裤子,可别说我这个当爸的没手下留情。”
“你尽管上,我全接着。”
莫杰西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一道光,很快又恢复正常,一抬手就把杯子里的红酒给喝干了。
男人喝酒这事儿就跟女人购物似的,一旦开闸就很难收回来。父子两个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过,刚开始还有所保留,到最后红的白的全都混在一起。莫杰西驰骋酒场多年,仗着年轻底子好总算撑到了最后。再看莫立仁,脸色发红眼神飘浮,显然已是醉了。
莫杰西喝掉杯里最后一点啤酒,上前去扶他:“好了爸,今天就喝到这里。”
“怎么,认输了?”
“怕再喝下去,就是您尿裤子了。”
莫立仁伸手打了他一下:“胡扯八道。”
“行行,是我胡扯,您先起来,咱们去床上睡。”
“睡什么睡,我一会儿还有会要开,我不睡……唔!”
莫立仁话音刚落,整个脸长得通红。他不置信地盯着儿子,仿佛身上某处传来的针刺般的疼痛只是他自己的幻想一般。
莫杰西其实也有了几分醉意,拼着最大的定力把针管里的药物注射进了父亲身体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醒着的父亲他没有一丝胜算,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回在父亲这里打了翻身仗。
这一仗,关乎许多人的未来。
莫立仁安静了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个浑小子,你干什么!”
“爸,您别乱动,好好睡一觉。靠我身上,我扶你上床。”
“不、不用,你给我打的什么!你要害死自己的爸爸。”
“只是小剂量的镇静剂而已。我哥配的,他是专业人士,您放心。”
莫立仁脸色巨变,声音里竟有一点颤抖:“许哲?你们两个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让您睡一觉,趁这点时间去救一个人。”
“谁?”
“赵伯康。”
“好小子,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戏演得不错……不错。”
莫立仁的意识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声音开始飘浮不定。隐约间他听到儿子在耳边道:“爸,我这也是为了救您。从古至今贩/毒的没一个好下场,您现在及时抽手,还能活命。迟了,我怕……”
后面的话莫立仁已经听不清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栽在他从没放在眼里的小儿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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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赵惜月从超市里买菜回家。
走路回小区的路上,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人跟着似的。但转身一看又什么也见不着。
她有点害怕,就掏出手机给许哲打电话。打了两个没人接,觉得还是自己疑神疑鬼,就匆匆搭电梯上楼。
安全到家后她开始做饭,像一个快乐的家庭主妇一样,在厨房里忙得连轴转,间或哼哼小曲儿唱唱歌,感觉真是幸福和冒泡儿。
结果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六七点许哲没回来,九十点还是不见踪影。赵惜月有点沉不住气,就给对方打电话。这回倒是通了,许哲说今晚要忙通宵,叫她早点睡。
赵惜月没疑有他,挂了电话一个人吃光了所有的菜。那天晚上她睡得不□□稳,从前的那些梦又全都跑了出来。她一晚上半梦半醒,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
洗漱干净后她想出门去逛逛,拿了包走到门口,刚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架势吓住了。
两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见她出来便挺了挺身板,然后冲她点头示意。赵惜月吓一跳,本能地想要关门,其中一个却伸出手来把门抵住:“赵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
这情景似曾相识,就像三年前在南半球她被人在酒店门口偷袭一样。赵惜月吓出一身冷汗,转身想往屋里跑。
那男人却叫住她:“您别害怕,我们是许少爷派来的。”
许哲的人?赵惜月顿住脚步,疑惑地望着对方。两个男人再次冲她点点头:“我们是许少爷的人,在这儿是为了保护您。许少爷的意思是,希望您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您要需要什么就同我们说,我们会为您准备。”
话说得很好听,赵惜月却有种被软禁的错觉。
她上前拽住门:“这样的话,能让我先关门吗?”
“可以,不过我们真是许少爷的人,您最好打电话和他确认一下,不要报警把我们给抓了。”
赵惜月砰一声把门关上,转身给许哲打电话。因为带了怒气,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好。
许哲却很平静:“是,人是我派去的,最近几天你先在家待着,我这儿有事要做。”
“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事儿吗?”
“暂时不能,但很快你就会知道,而且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赵惜月听得云里雾里,还想再问几句,对方竟直接挂断电话。这男人有时候强势起来,赵惜月竟有些吃不消。
但看眼下的情形,她除了听话似乎别无选择。
百无聊赖的赵惜月待在家里,过了两天无所事事度日如年的生活。许哲那里电话不通,她总觉得他在做一件很大的事情,又不愿叫自己知道。门口那两个门神怎么也赶不跑,报警吧又怕把跟许哲的关系弄僵,于是只能自己忍着。
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赵惜月觉得简直不能再忍了,电视节目无聊到让人想吐,她必须立马出去透透气。
结果就在她准备关电视时,一则新闻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新闻内容是关于本市郊区一个仓库爆炸的事件,爆炸现场火光冲天,即使隔着屏幕,都叫人觉得心跳如擂。女主播快速地播报着新闻进程,详细描述此次火灾爆炸的程度之大波及范围之广,以及人员伤亡等情况。
赵惜月平时不爱看这类新闻,总觉得死亡太残忍。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一看到这个竟有些停不下来。新闻看完后觉得不过瘾,还特意上网搜索相关内容。
这么一折腾,倒把出门的事情给忘了。她在网上浏览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条新闻跟自己有任何相关之处。心里那点第六感却无法消失,到最后她有些无奈,觉得自己简直如杯弓蛇影,哪怕只是一点小事儿,现在在她心里也能激起滔天的波浪。
看了一晚上的新闻,赵惜月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吃了点东西就上床睡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似乎有人在碰自己,温热的唇在脸颊边来回抚着,明明是舒服的感觉,却惊得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赵惜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大叫一声推开身边的人。因为后退得厉害,差点儿摔下床去。结果对方一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道:“是我。”
原来是许哲,赵惜月吓出一身冷汗,不免抱怨:“你怎么回来也没动静,又把我吵醒。”
“脾气不小,听说你有个绰号叫美杜莎?”
原本已经快蒸发的冷汗,一下子又从各个毛孔里钻了出来。
赵惜月咬唇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美杜莎小姐,你最近还好吗?”
“许哲……”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好,那还叫你赵惜月。”
他的语气轻松调皮,赵惜月的心却如掉入深谷里,几乎见不到底。
“许哲,你听我说……”
好半天她才挤出一句话,可挤出来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挽回不了现在的颓势了。她突然想起了今天新闻里的那场爆炸。
“许哲,你看新闻了吗,郊区的那场爆炸……”
“是我叫人做的。”
“为什么?”
“那是你们在s市的一个据点,不连根拔起,我以后睡觉都睡不踏实。”
那一刻赵惜月就想,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最初的紧张似乎很快就过去了,赵惜月坐直身子,发现自己竟是异常地冷静。再害怕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坦白对话。
“你知道多少?除了我叫美杜莎之外。”
“很多。比如你很小的时候就进了组织,是他们专门培养来接近我的一枚棋子。但很可惜,你七八岁的时候被人从里面偷出来,从此无影无踪。他们一直在找你,直到三年前被他们重新发现,绕了一圈又被送到我身边来了。”
这些都是事实,只是从许哲嘴里说出来,多少叫人有些难堪。
赵惜月想了想,辩解道:“我对你是有真感情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床上试一试就知道了。不过你这事儿做得不大地道。赵惜月,你喜欢帮他们做事吗?”
“一点儿不喜欢,可我没办法,我爸在他们手里,他们逼他做毒/品。当年你说得对,我爸真的做了违法的事情,他要是干干净净只是搞研究,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可他毕竟是我爸,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他去死,所以我只能……”
“只能转回头坑我。”
话太难听却是事实,赵惜月连辩解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
“这话力道太轻,没诚意。”
“那你要怎么样,杀了我?”
“我没这个嗜好,虽然我今天确实杀了一些人,不过……”
“是因为爆炸的缘故?你把那些人都炸死了?”
“不是炸死的,是枪击。没办法,闹得太厉害,双方都动用了武器。这事儿闹得太大不好收拾,又死了人,最后只能一把火把那地儿烧了,再想办法掩下去。”
“能掩饰得下去?”
“应该可以吧。霍家和莫家联手,应该勉强凑和。毕竟干掉的全是制毒贩/毒的人,也算是为社会除害了,是不是?”
赵惜月咬了咬唇:“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就因为恨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确实有点恨,那晚听你亲口跟我说的时候,我真想揍你。”
“哪一晚?”
“杰西被冤枉杀了孙月莹的那个晚上,你没忍住喝了点酒,所谓酒后吐真言。听到你跟我说那些话时,我真有点不敢相信。我一直以来当作小女人看待的另一半,原来背后竟隐藏着这么重要的秘密。为了自己的父亲,忍辱负重,默默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两面派。从你回来到现在,应该活得很辛苦吧。”
“你能不能说慢点,我有点消化不了。”
赵惜月翻了个白眼,开始从头细想许哲的话。所以那天晚上她应该是被人下了套,许哲是故意引她喝的酒,好让她原本就守不住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这也说明,他早就知道的身份了,却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人太可怕了。
赵惜月一把推开他,三两步跳下床来,极力想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到底想干嘛,直说不行吗?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能这么冷静地跟我对话,我也很佩服你。许哲,你真是深藏不露。”
“事实上我也很佩服我自己。”许哲就这么坐在床上,轻轻掸了掸并不脏的白衬衫,“你这么骗我,处心机率接近我,甚至意图夺走我们家的产业,而我依旧喜欢你迷恋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大动干戈,背叛自己的父亲,只为救出你的父亲。”
“你说什么?”
许哲一挑眉:“美杜莎小姐,你没听错,你爸还活着,目前在我手里。怎么,是不是高兴得想要飞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跟你不一样,不大喜欢骗人。”
睁眼说瞎话,瞒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还说……但她依旧十分感激她。
“谢谢你许哲,谢谢你救了我爸爸。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先别忙着谢我。你爸原本在他们手里,你得听他们的。现在他在我手里,你就得听我的。”
赵惜月一愣:“你要我做什么?”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我要的,除了这具身体。”
赵惜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扣子,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白的光景。她不好意思地揪住领口:“你这个混蛋,趁人之危。”
“我还没揍你呢。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人扛着不说,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不是某天晚上我看你在那儿跟杰西嘀嘀咕咕,我还没怀疑到你头上。”
某一晚?那得是多久前的一晚。是莫杰西叫她踢坏了生殖器,跑来大吵大闹要赔偿的那一晚吧。
这男人从那个时候就怀疑上她了,居然到现在才发难,赵惜月简直不寒而栗。
“你这人太可怕了,知道我露出马脚还不早点出手。”
“早出手晚出手,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我说我更早的时候就觉得你有问题,你信不信?”
赵惜月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许哲冲她招招手:“过来。”
赵惜月有点犹豫。
“过来,我不吃人。”
“我不大相信,你这人说话不准。”
“自己鬼话连篇还敢置疑我。拿别人的儿子蒙我不算,明明回来后一次也没去找过自己妈妈,还整天骗我和她走得亲近。赵惜月,你当我真是傻瓜,你妈这些年一直是我在照顾,你去没去过我会不知道吗?”
赵惜月觉得自己真是败了。她这个间/谍做得实在太失败,漏洞百出状况连连,要不是许哲耐心好想放长线钓大鱼,她大概早就被人揭穿了。
可笑她还在他面前演得兴起,不会她刚回来没多久他就看破了吧。那她这些天的拙劣演技,岂不是让人看得撑饱了肚子?
赵惜月哀嚎一声,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她一软,许哲立马上前,将她整个人抱住,三两下就拖到了床上。
“行了,美杜莎小姐,别的先不费话,我饿了好几天,你得喂饱我。”
“你要吃饭吗,家里好像还有点剩饭。”
“我要吃的不是饭,”许哲一下压在她身上,捏住她的下巴坏笑,“我要吃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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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赵惜月被折腾了个半死不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开始回忆昨晚的一切。
所以说,最终的结果是许哲连手莫杰西,把他们的亲生父亲莫立仁给算计了?
“你们这么做,不怕被人说不孝?”
“及时把老爸拉出火坑,这才是天大的孝顺。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帮着坏人做事还活得心安理得。”
赵惜月冲他的腰拧了一把:“何必这么尖酸刻薄,我是女人,智商有限,在那种情况下我也只能这样了。可你爸爸犯了这么大的罪,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会尽力保住他的命,但他总逃不脱法律的制裁。你能想到外表所谓光鲜亮丽的莫氏集团,其实只是毒/贩们用来掩饰身份的□□吗?除了那些人后,整个莫氏几乎一无所有,成了一人空壳子。这么庞大的生意,要不是他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可能保他。更何况,他还杀了孙月莹。”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弹,轰得赵惜月全身都在抖。
从昨晚到今天,许哲说出了太多令她惊奇的事情,因为实在太多太重,她根本理不清头绪,本想今早起来好好整理一番,却不料他的惊人之语一句接一句。
“还有别的吗,一并说来听听吧,我真有点受不了,太多东西了。”
“慢慢来,一桩桩解决。”许哲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孙月莹也是你们的人,我没说错吧。”
赵惜月点头。
“你、孙月莹还有我亲生父亲莫立仁,三枚棋子搁在我们霍家周围,现在想想真是危险。要不是你露出破绽给我寻到了线索,恐怕这个局就算是我养父霍子彥,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生父做了他一辈子的好朋友,临了却虎视眈眈想要吃掉他。”
“所以你这么做,是因为你跟你养父感情更好?”
“不,是因为我不想我生父越陷越深,我希望能拉他出泥沼。他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迟早没好下场。现在脱身,还有一线生机。杰西也同意我的观点,所以才会跟我联手。只是我们的本意是用他接近孙月莹,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却没想到她和我父亲观点不合起了争执,最后竟被他杀了。”
许哲说得轻描淡写,赵惜月想得却深很多。这件事情,是孙月莹太过张扬的结果。她从来不知道莫立仁也是棋子之一。一枚棋子想要吞没另一枚,下场必然是你死我活。以莫立仁蛰伏多年的性格来看,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把手伸到他的地盘。
孙月莹和莫杰西在一起,意味着她要向莫氏出手。莫立仁苦心经营多年的棋局,定不会容忍他人来惊扰。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孙月莹。
“可他也太狠了,居然陷害莫杰西,用的还是当年孙月莹杀刘芒陷害我时一样的手法。那个监控录象,是他改的吧。”
许哲微微一笑,开始咬她的耳朵:“是我做的。”
“你?”
“我生父这些年来做这种生意,为人十分警惕。我跟杰西商量过,想要救出你父亲,捣毁郊区的制/毒工厂,不控制住他本人肯定不行。所以我才将计就计,把杰西弄进警察局,叫他演一出苦肉计。若不是这样,你爸爸现在是生是死真不好说。”
许哲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赵惜月的耳边响起,明明十分挑/逗,偏偏讲的却是再严肃不过的事情。
两兄弟用药迷倒亲生父亲什么的,传出去真会被扣不孝的大帽子。
赵惜月一时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那你怎么知道,我爸就在本市?说实话,我一直有找他,可他在哪里我真不知道。若早知道我们离得这么近,我应该早点救出他的。”
她的手又轻又柔,摸得许哲心痒痒的。他一把抓住搁在胸前:“别乱动,咱们好好说话儿。”
“我们不正说着嘛。”
“你这样子,叫我怎么说得下去。”
赵惜月就笑,笑得花枝乱颤。
许哲上前一把咬住她的嘴唇,一通解渴般的狂吻后,才继续道:“起初我确实不知道你父亲在哪里。人海茫茫要找他不容易。这还得谢谢杰西,是他在公司里做了点手脚,弄砸了几起小生意。那些生意无关紧要,有些我父亲确实不在意,说两句就过去了。但有些他却十分紧张,明明不大的生意却要亲自过问。而你应该能猜到,所有的这些异常,最后的指向都是郊区的那家仓库。有了这条线,我们才能顺藤摸瓜。”
这事儿说起来轻巧,做起来有多大的危险在其中,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后怕。
许哲就想,如果他再年长几岁,是不是还有这么一腔热情,敢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救出心爱的人的父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若不是这么爱她,他一定做不到。
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就如同做了一个漫长又痛苦的梦,如今,他的梦总算也快醒了。
赵惜月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说话的节奏都乱七八糟。那种如小猫般腻歪的样子看得许哲兴致大起,索性扑倒了又和她运动了一番。
欢愉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还有一桩事情该怎么和她说。和那些比起来,似乎这件事情,才是最叫她震惊的吧。
事实上,许哲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极度震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那个人却就在手边。只是被蒙了一层灰,吹开这层灰露出来的本质,叫他欣喜若狂。
从赵惜月身上,他开始逐渐相信命运这回事儿。如果不是命运,又怎么可能有他们之间这样离奇又美好的缘分呢?
蒙在鼓里的赵惜月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现在只想做两件事情,第一去找妈妈,第二去找爸爸。
和妈妈的重逢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像是要把这几天分开的眼泪全都流完。赵惜月不住地跟妈妈说对不起,原本以为妈妈肯定会发泄着骂她几句,没想到到最后却是温情得一塌糊涂,搞得陪同来的许哲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离开替她们把门关上。
赵母没有多问许多,这叫赵惜月有点疑惑,她想或许这些事情,许哲多多少少和她透露了一些吧。像她母亲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或许比她更看得开。
就像她挂在嘴上的那句话:“活着就好,回来就好,妈妈只要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妈妈不提,赵惜月也就不刻意说起在澳洲的那些日子。她总觉得那不像是她的人生,好像是有人刻意给她编织进去的。她希望能逐渐淡忘那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和妈妈见面之后,赵惜月决定搬回家去住。原本的房子就是租的,她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走。临走的时候心里有点不安,问许哲:“你说他们会放过我吗?”
弘逸身边的棋子,孙月莹死了,莫立仁进了监狱,现在只剩她了。以她对会长的了解,想脱身没那么容易。
许哲却一脸云淡风轻:“我的女人,没人能动。”
他没跟赵惜月细说,事实上从他父亲那里牵出的不仅仅是一条贩/毒线,包括他们安插在国内的所有眼线,他已经在逐步清除。经过这番较量,即使不能将这个邪恶的组织连根拔起,至少他们在国内已是苟延残喘,再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赵惜月很快就会恢复真实的身份,到时候除了霍家、莫家,还有孙家罩着她,想要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许哲看看还在那里忙碌着收拾的赵惜月,心里就在想,原来丑小鸭本就是天鹅。她洗掉一身的铅华,再出现的时候,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光彩。
收拾完东西后,许哲带她去见了父亲赵伯康。
因为莫立仁的案子,他无法全然脱身,如今也一并收押在看守所里。
赵惜月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原来贺老头的样子。其实仔细看看,他和印象里的父亲差得很远。这些年他改头换面,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却全然没被发现,由此可见容貌变化之大。
赵惜月有时候会恨他,觉得如果不是当初他走了歪路的话,现在他们一家人应该过得很平静。
一念之差罢了。
赵伯康倒是心态很好,如今待在牢里比在外头叫他活得更自在。他和赵惜月两个人单独会面,说了很多体己的话。做了自我检讨,也请求她的原谅。
最后,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当初我抱你回来的时候,是真心把你当自己女儿对待的。只是没想到还是害了你。惜月,你别怨爸爸,爸爸原本只是希望你们能活得好一些。”
赵惜月听到这话,竟一点儿也不吃惊。隐隐的她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实,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一个从小就被组织发掘长大的女生,怎么可能会是他们亲生的呢?
可是她到底是谁,她捉摸不透,似乎也不想知道得太多。有时候保持一点愚蠢的心态更好,事事较真的话,到最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她的心情反而是明朗的。她挽着许哲的胳膊,冲他微微地笑着。笑着笑着就觉得今天的太阳真是好啊,连带着那些烦恼也变得如云般轻飘飘起来。
许哲看她心情好,也跟着高兴起来。两个人一边商量着给赵伯康找什么样的律师,一边琢磨着晚上吃什么菜系。
吃过饭后赵惜月回自己家去,准备第二天叫许哲开辆大车来,把家里的东西全搬妈妈那儿去。两人开车到了楼下,赵惜月腻腻歪歪的,在车里跟许哲说着情话,又说了一堆家里的事情,最后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事情给说出来。
结果话到嘴边还未出口,许哲突然轻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赵惜月抬头一看,挡风玻璃前,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样子有点骇人。
赵惜月就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了。莫杰西这个男人,有时还真叫人有点害怕呢。
许哲拍拍赵惜月的肩膀:“下去吧,他来找你的。”
“找我?”
“我这个哥哥,他可没兴趣。去吧,他肯定有话要说,你听着就是,我看着呢,他要不规矩,我帮你打他。”
赵惜月呵呵笑起来,开了车门下车。想想莫杰西最近碰到的一切,笑容又立马敛了下去。
她上前几步向对方问候:“还好吗?”
本以为莫杰西肯定要刺她几句,结果对方一摆脸,一伸手居然一拳头打在她身上。赵惜月吃痛呲呲牙:“干嘛?”
“嫂子,我们家破产了,以后你要罩着我。”
赵惜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他,连身上的痛都给忘了。
莫杰西看她一副傻呼呼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行了,要饭也要不到你家门口。”
“我不是舍不得那些,只是你们家怎么就……”
话说到一半她就不说了,想想莫杰西家现在的状况,她觉得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
于是她嫣然一笑:“行,以后嫂子罩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跟着我,绝不会亏待你。”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怎么看都透了点尴尬。
莫杰西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笑过后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赵惜月搂进怀里,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赵惜月又尴尬又脸红,扭头去看车里的许哲。只见对方冲自己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既这么大方,赵惜月也不再扭捏,轻轻拍拍莫杰西的背,像是要给他无尽的支持。
她前面这二十几年虽然过得坎坷,可有幸碰到这两个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的男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啊。
夜色真好,赵惜月不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