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连不远处发呆的方秋遥也竖起了耳朵,他亦很想知道这位凭人元修为就能逼退黑岩的青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时柳宛筠却开口了:“方少侠,山涧对面的峡谷深处就有许多紫星奕,请你替我采五朵十二瓣的来,好吗”
方秋遥眼中闪过失望之色,点头道:“没问题。”说着,举步踏上了木桥。
柳宛筠抬头看着天边阴沉的暮色,叹了口气,道:“黑岩想要杀一个人,就绝不半途而止,他一定会再来的。”
秦言道:“下一次他更不可能成功,你直接配一副上好的毒药,送他上西天得了。”
柳宛筠摇摇头,幽然道:“二十人分量的噬魂血,也没能发挥出多大作用,他身体的抗性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而且,他下一次来,说不定就不止一个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秦言眉宇间也露出几分忧色,喃喃地道:“幸好本少爷机智,没把姓名透漏给他”
柳宛筠有些哭笑不得,她视线落在刚刚走过木桥的方秋遥的背影上,道:“为了度过这个难关,我想请你教方少侠一些剑术,这样对付黑岩的把握就会大很多”
山涧对面的方秋遥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不过又以更快的速度匆匆走入峡谷中。
秦言也愣了一下,道:“剑法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你这种想法未免太儿戏了。而且”说到这里,他眼中流露出傲然之色,“本少爷的剑术,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
柳宛筠道:“别人也许会很困难,但他不一样,拥有净业之体的人,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刚才你跟黑岩交过手,定然知道克制他的方法,可是你气力不济,不能久战,所以只有把克制黑岩的剑招教给方秋遥,我们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
秦言沉思须臾,点了点头,无奈地道:“我很想知道,你们好端端为什么会惹上黑岩”
“错了。”回答的是叶飘零,他眉眼中带着忧虑,叹息道,“黑岩只是一把刀,握着这把刀的另有其人。而且,那个人手里的刀,可能不止这一把。”
“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得罪那个人”
“韩兄,你又错了。我从来都不曾得罪过他。又或者说,我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得罪了他。”
秦言有些明白了。无非又是些世家名门之间争权夺势的把戏,这种争斗比魔门内的打打杀杀还要龌蹉阴毒,还要肮脏。
“所以,在发生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之后,你逃了出来”
叶飘零双眸中闪过一道异色,定定地看着秦言,颤声道:“韩兄你能理解这种感觉”
秦言默然以对。他并非了解那种感觉,而是在昔日魔门的许多个夜晚中,他曾梦想过自己是一个名门世族的贵公子,受无数人追捧,身前身后有人服侍,不需要面对魔窟里悲痛交加的煎熬。说起来那只是年少时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后来长大了,他就懂了,那些富丽堂皇的地方也会有争斗,而且隐藏在虚伪的面具下,比魔门中的冷箭还更加狠毒。如果真的能选择身世的话,他倒希望出生在一个深山小村里的农民人家,平凡安宁地走完一生
柳宛筠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是你这么不顾一切地跑出来,正好顺应了他的心意。”
叶飘零冷冷地道:“他怎么得意我不管,只要看不见那张脸,我就不会感觉到恶心。”
“但是只有你死了,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你当时太冲动了。”柳宛筠一步一步走过来,伸手扶在叶飘零肩膀上,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不过,生母过世,仇人得意,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也会激动一把的。”
叶飘零转过脸望见好友温和的面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第三百零八章毒计
方秋遥一去就如石沉大海,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夜渐渐深了,叶飘零开始生出困倦之意,但木桥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开始怀疑,紫罗峡中是否住着某种食人吮血的妖怪,可怜的方少侠也许正在它的肚里慢慢被消化着。
周天无星,夜幕惨淡,四围苍山如匍匐着的怪兽暗影,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围绕。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叶飘零坐在山壁的一块石头上,有气无力地道:“难道今晚我们就在这地方过夜吗”
石壁下,秦言赤着上身,盘膝而坐。柳宛筠坐在他身后,正用银针刺着他身上各大穴位,听见叶飘零的抱怨,头也不回地道:“不,黑岩很快会回来,我们马上动身。”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以一种奇异的手法在秦言背上拍打着,拂过各个伤势沉重的部位,传递进来一股股温暖的力量,滋补着秦言枯萎衰竭的躯体。秦言感觉浑身如浸泡于温暖的热水中,丝丝酥麻的滋味在肌肤萦绕,却又不似上回那种瘙痒,舒畅之感妙不可言。
柳宛筠的动作越来越快,秦言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头顶冒出缕缕热气,周身渐渐被一股白色的真气包裹住,连灵台都被烫得火热,如同在被情人抚摸,舒爽得简直快要呻吟出声。
石壁上的叶飘零只能看见下方两人都被一团白气包裹着,不能分辨内里的情景。他还在为柳宛筠的回答而惊讶:“马上动身不等方少侠了吗”
柳宛筠的秘术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无暇分神回答他。但他很快明白了柳宛筠的意思,因为在夜幕的深处,模糊的身影已经自木桥的另一头出现。方秋遥已经回来了。
而柳宛筠的医治过程也到了尾声,急促密集的手法渐渐变得平缓,转而如细雨般温柔绵长,秦言所体会到的阵阵激烈欢愉的感觉渐如潮水般消退。当方秋遥的脚步声出现在不远处的时候,秦言背后的那双手也收了回去,并抽回了所有的银针,使得最后一丝愉悦感也随之消失。他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有些怅然若失,对身后那位明溪医仙的印象也更加复杂了。这位柳姑娘既能给人以极度的痛苦,也可以带来非凡快乐的体验,无怪乎能有医仙之誉。
再细细体味刚才温柔缠绵的感觉,秦言开始怀疑,传说中妙不可言的男欢女爱,是否也能达到这种地步呢最多,也不过如此吧
他穿上衣服,和柳宛筠一起站了起来。方秋遥捧着几朵紫色的小花,慢慢走到他们面前,面有愧色,低声道:“柳仙子,我找遍了山谷,也只找到三朵十二瓣的。”
“三朵也不错了。”柳宛筠看样子并不是很在意,接过三朵紫星奕,在指间轻轻一捏,娇艳的花瓣便被震成了粉屑,被她用一条丝绢包裹起来,塞入了行囊中。收好这个,她拍了拍手:“好了,走吧,今晚一夜都要赶路”
秦言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知道刚才那种高强度的施术手法是很耗费心神的,而且柳宛筠此前还受了不轻的伤。
“放心,我的身子没你想得那么娇贵。”柳宛筠淡淡地转过身,“我还不想把命搭在这里。”
夜晚天幕一片漆黑,山路坎坷崎岖,四个人摸着黑前进,在柳宛筠的带领下七绕八拐,终于在天刚刚亮的时候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远远望见炊烟的时候,疲惫不堪的叶飘零发出了一声欢呼:“总算到了我要吃烧鸡,烤鹅还要吃老醋花生然后再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不到中午别叫我起来”
柳宛筠微微笑道:“去买几只烧鸡,我们边走边吃”
“啊”叶飘零顿时一脸苦相,“还要继续赶路吗”
gu903();“嗯。还要走三十多里,到了平地我们就能坐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