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想到会遇上你。”
王语缨转过身,泪眼模糊,声嘶力竭道:“我是骗过你,利用你,想让你带我逃离泥潭,可我嫁给你之后,一心一意为你,道衍,我是真心喜欢你,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我把你当作救命稻草,害怕你会离开我,所以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甚至做出伤害姜娘子和她孩子这样的丑事,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
霍岐看着王语缨,舌根发麻,竟然不知该作何反驳。
何其相像?他也曾这么真诚地跟姜肆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是真心,可他也欺骗她伤害她,也为了将她绑在身边做过不理智的事,说过不理智的话。
如今推己及人,他才知道那些话究竟有多滑稽。
“为什么把奚儿生下来?”
屋中一静,顷刻之间万籁俱寂。
王语缨的神色怔了一怔,眼中大变颜色。
霍岐看着她,“呵”地冷笑一声:“或许是无法忘了他,也或许是心存侥幸,还想留下最后一注算计他,你们王家,永远是贪心不足。”
“不是!不是!”王语缨急于辩驳,“那是我的骨肉,我怎么舍得?仅此而已,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道衍,你相信我!”
“你如今,还叫我怎么相信你?”霍岐扒开她的手,王语缨身子失衡,摔在地上。
真相暴露的那一刻只会让人充满震惊,但后来的每一次细细深思都会变成永无止境的失望。
“我不会休你,但你在大理寺也只管好自为之吧。”霍岐抬脚要走,王语缨不敢置信,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道衍,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霍岐任她抱了一会儿,然后掰开她的手,转身离去,刚要踏出门槛,背后传来王语缨的声音。
“那奚儿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霍岐心有些痛。
“等风头过去,再说吧。”他不再停留,消失在门外,王语缨知道事成定局,回天乏术了,趴在地上痛哭不止,直到王家人回来,将她扶回床上去。
孩子的丧事一切从简,因为霍岐丧子,萧持还特意准了他三日假,也不知是从姜肆那听来什么话,觉得他着实有些可怜。
三日后霍岐上朝,在去崇文殿的路上与姜遂安不小心碰上了。
姜遂安如今跟着太傅念书,太傅则是萧持从朝中指定的人选,有御史台的人,也有六部的人,能看出来是要着力培养这个皇子,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
霍岐看到姜遂安的时候还怔了怔,三日休沐,他脸上还是充满憔悴,姜遂安倒是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稳操胜券之态,很像萧持给人的感觉,两人狭路相逢,停下来。
“阿回?”
姜遂安皱了皱眉头,不理他,转身向前走。
姜遂安身后跟着的是韩暨,韩暨古怪地瞥了霍岐一眼,霍岐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说错话了。
阿回如今已经不是阿回,就算他还叫这个名字,霍岐也已经不能这么称呼他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那个夭折的孩子,本该是他的,被他伤透了心,离他而去了,老天爷将另一个也收回。
“微臣见过殿下。”他几步追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虽然已经不能再以父子相称,但能看到他也是好的。
姜遂安脚步匆匆,“嗯”了一声,一眼也没看他。
霍岐吃了一鼻子灰,没有气馁,反而还没话找话:“殿下这是去哪里?”
姜遂安言简意赅:“崇文殿。”
“去崇文殿做什么?”
“上朝。”
“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上朝?”
“咳咳!”韩暨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霍岐的问话:“霍将军的话未免也太多了。”
霍岐抬头看了看韩暨,然后直起身子,没再说话,心里却蔓延着酸涩的感觉,如今,他连跟他亲生儿子说几句话都要看人脸色了。
怎么就活到了这种地步?
到了崇文殿才知,萧持让姜遂安到早朝上旁听,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前头特意放了一个书桌,姜遂安乖巧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头,脚都还没沾地。
这下不仅霍岐震惊了,朝中所有大臣都震惊了,可以在早朝旁听的皇子,历来只有太子才有这个待遇,而且还得是即将成年的太子,姜遂安满打满算才六岁,且还不是陛下亲生,他这么看重他,到底是有何用意呢?
朝臣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了,都开始揣测起陛下的圣意。
与此同时,京城里开始流传起一些有关陛下的流言蜚语,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说陛下之所以久久不成亲,是因为他有问题,娶了姜皇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是医女,可以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为陛下治愈隐疾,又有人说姜遂安本就是姜皇后与陛下的孩子,与霍岐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陛下才不在乎霍家这层关系,这么看重姜遂安。
总之流言肆虐,说什么的都有。
后来流言就传到姜肆耳朵里了,姜肆听后沉吟不语。
“你说外面都传开了?”姜肆问闻杏。
闻杏颔首,小心翼翼道:“奴婢是听朝安殿那边的宫人说的,她们都说现在不论是宫里宫外,私下里都在传,娘娘,陛下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不高兴啊?到时候万一也迁怒到娘娘头上可怎么办?”
姜肆起身,眉头紧锁:“他为什么要纵容这样的流言横行?”
闻杏不解:“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肆看她一头雾水,给她解释道:“他的能力,还不至于连几个瞎传瞎话的人都治不了,既然已经到宫里宫外都传开的程度了,说明一定是他故意为之,想让别人这么以为。”
闻杏更不明白了:“可这对陛下又有什么好处呢?任是哪一个男人,都不希望别人这么说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