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只是异样罢了。
她清楚棠观的身份,也清楚颜绾的身份,更清楚自己的身份。
就在颜妩正看着对面的棠观和颜妩时,棠珩同样也在看着她。
见她的眼神中多了些就连自己也看不透的情绪,见她的神色变得有些许恍惚,棠珩面上的温润渐渐有些绷不住了,眸底掠过一丝阴鸷,握着颜妩的手蓦地收紧。
“……”颜妩手腕一疼,诧异的收回视线,一转头就对上了棠珩的视线,撞进了那双阴鸷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眸子里,心头重重一颤,“殿下……”
声音轻飘飘的,不自觉沾上了些惊悸。
“……在看什么?”被颜妩这么一唤,棠珩回过神,收敛了眸底的阴鸷,极力控制着面上的神色,重新绽出了温和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察觉腕上的力道瞬间松了下来,颜妩抿唇,垂下眼帘,目光从自己那被紧扣着的手腕上扫过,嗓音恢复如常,“妾身在看肃王与肃王妃,觉得他们很相配。”
“……是么?”似乎没料到颜妩会说出这样的话,棠珩微微有些愣怔,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对面席位上的棠观和颜绾看了过去。
巧的是,就在棠珩朝那里看去的同时,颜绾也恰好抬眼看向了他。
两人的视线相撞,棠珩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熟悉感。为何他竟会觉得自己这位四嫂似曾相识?
这次是如此,大半年前在宫门外那一次也是如此……
每当他看见颜绾的第一眼,都会十分敏锐的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快的让他压根抓不住。
下一刻,再看第二眼时,便已是什么感觉都消失了。
没有了熟悉感,没有了脱口而出的名字,只剩下陌生。
与棠珩的反应截然相反,颜绾对上他的视线时,只是微微顿了顿,便扬唇礼节性的笑了笑,没有丝毫异常。
这让棠珩的疑心越发压了下去,若真是从前与他相识,又怎么会看不出任何端倪?
许是他多疑了……
见棠珩收回了目光,颜绾也将视线移向了他身旁的颜妩。颜妩低眉垂眼的样子,虽带着些病恹恹的虚弱,但却也温顺,让颜绾又忍不住暗搓搓的琢磨了起来。
其实她知道,颜妩因为从小就缠绵病榻,又被荣国侯府捧在手心的缘故,对事对人都没有太多心计,善良是真善良,温婉也是真温婉。
可这么一朵白莲花身边,却偏偏坐着一个披着温润君子的皮、实则心中藏有斗兽、手段阴毒的棠珩。
而他们这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耿直刚正的棠观身边,坐了一个曾与棠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危楼楼主,陆无悠。
琢磨着琢磨着,颜绾竟是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忍不住低头勾了勾唇。
“笑什么?”
棠观不解的问道。
笑容一僵,颜绾若无其事的敛了敛唇畔自嘲的笑,瞥了眼身边的棠观,竟是心有灵犀的说了句和颜妩差不多的话,“殿下,我这么一看,觉得你和颜妩还挺相配。太后难道是能预卜先知吗?”
好吧,虽然话的形式差不离,但内容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棠观皱眉,盯着颜绾黑下了脸,“这么说来,你是觉得自己与棠珩更相配?”
“……”
???难道是这么一个逻辑吗??
“骊山湖心的奇景只有天作之合的有缘人才能看见。”肃王殿下转过脸,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
???那天晚上不是说心意相通的有情人吗?今天怎么又变了?敢情那民间传言是殿下您自己编的吗??
颜绾挑了挑眉。
午宴算是半个国宴,所以殿中除了大晋的王宫贵胄,还有北燕和北齐的使臣。
拓跋陵修与拓跋陵岐就坐在棠遇的下手,而北齐使臣贺玄则是坐在他们对面,摇着折扇,看着十分随性,但目光却是不住的打量着拓跋陵岐,想起了昨日在四方馆,监视拓跋陵岐之人回禀的话。
拓跋陵岐在酒馆毫无顾忌的调戏一位女子,回到四方馆后还贼心不改的到处派人寻找那女子?
而最有意思的是……
那女子,偏偏是大晋的渊王妃?
贺玄的视线越过折扇,落在了不远处的棠珩与颜妩身上。
据他所知,大晋的渊王可是正费尽心思讨好拓跋陵岐,想要争取北燕的支持?
想起来大晋之前皇兄的嘱托,贺玄无奈的垂眼,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