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见棠观一出来就问时间,顾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跟在后面出来的棠遇小跟班颠颠的凑了上来,“戌时了~四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棠观蹙眉,“戌时?”
奚息第三个出了暗室,半倚在墙根边嘲笑棠遇,“你懂什么?!四哥是急着回去陪四嫂!你没有夫人懂个屁!”
“……”棠遇噎了噎,气得干瞪眼。刚想转头冲自家四哥嚷一嚷,眼前却是蓦地闪过两抹黑影,转眼间就没了棠观和顾平的身影。
棠观回到别院时,颜绾刚刚沐浴完,一群下人正将木桶等东西搬出了屋。
“王爷?”
从屋里走出来的豆蔻抬眼瞧见了棠观,连忙伏身行礼,扬声唤道。
一听到豆蔻的声音,颜绾怔了怔,低头瞧见自己还未穿好的衣裳,顿了片刻,便登时手忙脚乱起来。
所以棠观一进屋便瞧见水雾迷蒙的屏风上映着女子略有些失措的背影,竟是像只偷食被抓了包的小仓鼠。
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棠观扬手挥退了还想要进屋的豆蔻,缓步绕过了屏风,却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屏风边,静静的看着颜绾。
屏风后,颜绾身着纯白深衣,还未来得及穿上外裳。因为正扬手拿着布巾在擦拭湿发的缘故,那衣襟也略有些松散。乌发淳浓,全都被挽到了颈侧,湿漉漉的搭在右肩上,还有几滴水珠沿着发梢落下,在胸口晕开了一抹痕迹。
听到有人走近的动静,颜绾心头一咯噔,手里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侧头看向屏风边的棠观,“你回来了?”
许是屋内的水汽还未散尽,再加上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烛火微晃,她似乎觉得棠观的目光也闪了闪,变得有些琢磨不透,如水波般缓缓荡漾开来。
“殿下……”
她原本是要让棠观先出去一会儿,等她全都整理妥当了再进来。却不料话还未说出口,棠观竟是已经朝这里走了过来。
?!
颜绾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连连朝后退了几步。
“做,做什么?”
棠观挑了挑眉,眸色深深,视线落在了她手中半干的方巾上,顿了顿,便扬手夺了过来,顺便将人拉到了身前,亲手为她擦拭起了发梢上快要滴落的水珠。
“……”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被视作洪水猛兽的肃王殿下淡淡垂眼,瞥了瞥颜绾,嗓音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隐隐还带着些困惑。
“没,没什么。”
抬头望了一眼某位殿下的凛然正气,颜绾将信将疑的侧过头,将自己右肩上的湿发交给了棠观。
她可没忘记这厮上次兽性大发时的样子,好像和现在的表情没什么区别啊……
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颜绾便也没再继续纠结棠观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了,“殿下……今日见到璟王了吗?”
与危楼针锋相对了三年,棠观的警惕性至少是被锻炼出来了,今晚的小聚,风烟醉应当也探查不出在什么地点,更不用说交谈的内容了。
棠观低低的应了一声,伸手挽起了那及腰的长发,用方巾细致的擦拭着,冷峻的眉眼间满是认真,仿佛手里的压根不是自家王妃的青丝,而是什么政务,“除了阿遇,清平清欢也来了。”
“是安王世子和容妤郡主?”
“嗯。还有奚息……”
“奚息?”颜绾愣了愣,“英国公府的奚小将军?”
“怎么了?”见她面色有异,棠观正擦着发梢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过来,“你知道他?”
颜绾垂眼,抿了抿唇,“唔,当年关野一役,听说奚小将军以少胜多,大败北齐骑兵精锐,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嗯,论将才,他的确不输当年的英国公。”
颜绾扯了扯嘴角。
有些秘密,或许只有危楼知道。
从前她想要扳倒棠观时曾了解过,英国公府的奚息似乎和东宫也是关系匪浅。于是特意派人调查了这位奚小将军的底细,却不料……
又有谁会相信,这位一战成名、让北齐几年内不敢再对大晋贸然出兵的“小战神”竟是个……女娇娥呢?
她那时也曾想过要将此事捅到晋帝面前,一个欺君之罪,彻底毁了有可能成为东宫羽翼的英国公府。然而下手前却还是犹豫了……
恰好北齐又开始派人在北疆作祟,奚息离京去平乱,她想着还是外患要紧,便没再继续打英国公府的心思。
“今日陵修也来了……北燕七皇子,拓跋陵修。”
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人,棠观补充道。
拓跋陵修……
颜绾面上的表情登时有些僵硬,“殿下同北燕那位质子的关系也很好么?”
“嗯。”
“殿下的朋友还真是多……”颜绾岔开话题,别开了视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困顿之时还不离不弃的是真兄弟,殿下好福气。”
“以诚感人者,人亦诚而应。”
棠观淡淡的开口。
以诚感人者,人亦诚而应……吗?
颜绾咬了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