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金玉下意识看了看赖在这里不走的代王,正对上他凝视她的乌黑双眸,他展颜一笑,她赶紧转回了视线,随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听说,皇帝准备先给他立侧妃,那么这正妃之位是要留给谁呢?
好多人都在说代王正妃非长公主莫属,这一言论在裴天舒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当朝干翻了御史中丞高秉光而彻底息声。
即使她爹再能耐,也管不住人家心里会怎么想,尤其是皇帝。
她和她爹都知道,去年赵王以死抗拒高秉光家的嫡女,皇帝若是个脑子清楚心里明白的,要真心为了太子好,就算不用强给赵王塞一个王妃,也会一纸圣书将她和代王绑在一起。
事实是,她和她爹所希望的和所害怕的都没有发生。
圣意难测,你说皇帝是脑子不清楚心里不明白,可谁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铁定会和政治无关,裴金玉觉得自己还真是太天真了。
或者,林青峦若还是皇帝,局面也不会如此不堪。
裴金玉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怀念起林青峦的这么一天,还真是……世事难以预料。
长公主的精神萎靡,没人会去触霉头。各家的淑女同长公主行完了礼,见寒暄无门,远远地观了老虎一眼,却被虎啸震得惊心肉跳,这就各寻了理由告退,去浮梦坞找娘了。
娘啊,长公主她——好吓人啊!
裴金玉乐的清闲,等人一走就放了裴小虎出来玩耍。
刘家兄弟的鼻子还真灵,隔了老远就嗅到了裴小虎的味道,刘如松怪叫一声道:“小虎,四哥和六哥来看你了。”
裴小虎是个傲娇的虎,正卧在代王脚下吃肉,头也没抬一下。
刘元枫和刘如松飞似扑上,却也不敢在裴小虎吃肉的时候,过于打扰,只能远远地痴痴地将它看着。
“救命啊。”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呼,兄弟俩才回神,一见裴小虎,把亲姐妹也忘了。
刘彩是站在哥哥和弟弟的身后,呼出了那一声“救命啊”。
裴金玉百思不得其解,她和裴小虎之间,还隔了她两个兄弟,这个救命是替她自己叫的呢还是替她兄弟呢。嗯,难道是为了裴小虎身边的代王?
裴金玉保持了一向的没人缘,刘彩假作镇定地同她行完礼,一双眼睛巴巴地长在了代王的身上。
谁让他皮相好呢!不说话的时候特别能哄人,仪态翩翩,任谁看了也是个人五人六的美王爷。
或许代王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年纪越大,就越发的寡言起来。简称,装深沉。
反正,眼前的这个乍一看,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又有貌。
至于那个才,能当饭吃吗?能当脸看吗?能制造出同样美好又有权利的下一代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就算代王有些傻,可她听说了不是先天的傻,不会影响下一代。还有男人傻点儿,好拿捏呀!
在场的几人都发现刘彩她貌似沦陷的时候,可能连裴小虎也看了出来,醋劲大发,一步也不肯离开代王。
裴小虎哭:明明是那个人类总黏着本大王的好嘛!
刘彩也哭,好好的一桌酒席,全都喂了大猫。就连好好的一个王爷,也瞬间成了长公主的“兽奴”。
这不公平啊!
为了能够长期徘徊在代王的身边,刘彩觉得长公主和她的宠物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她鼓起勇气做了一个历史性的伟大决定,就是回家撒泼耍赖,也要她爹同意她和她兄弟们一起到武陵长公主府来上学。
刘彩没想到的是,她这才将代王惦记了上,外头就有人将她惦记了。
今日是忠义王双生儿子的周岁宴,后院里是热闹非凡,前院则更是各种暗流涌动。
太子和赵王携手来贺,端的是兄慈弟善。
可总让人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重点是,才刚开席,太子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过问起了赵王的婚事呢?
不知不觉间,就连代王也有了“追随者”。作为年长他四岁、已经长成了比他还翩翩的美男子赵王,他的市场可想而知,竞争会是多么的惨烈。
且,明眼人都知道,这一位的眼光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走正经赐婚渠道的都已经偃旗息鼓,如今太子唱的又是哪一出?
冷不丁被太子点了名的刘通,只觉莫名其妙,他家是有女不错,可他最大的女儿刘彩,也不过与长公主大了两岁,今年将好整十岁,还不到议婚的年纪啊。
他拿不准太子那句“诚信伯风采不减当年,伯爷的女儿一定与之同样风采,就是不知入不入的了吾二弟的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遂如实道:“太子殿下,下官的女儿不过十岁。”
谁料,太子呵呵笑道:“年纪不是问题。”还特地转脸意有所指地对赵王道:“你说呢二弟?”比十岁还小的赵王都看上了,更何况是已经十岁的呢。
赵王假装听不懂,也笑:“皇兄就会取笑我。”
打机锋打到了他儿子的周岁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裴天舒也不理他们,冷着脸举杯:“干。”
没人会不给面子啊。
举完了杯,犹不死心的太子提议,“要不伯爷将女儿叫出来给赵王看看?”
实际上,这话说的很没有脑子。如果刘彩只有三两岁,此话在此地说出还能算是一时兴起,错并不太大。但刘彩已经十岁,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让一个十岁的姑娘出来,就是给赵王看看,那也是不行的啊!
太子真是没脑子。在座的恐怕都这样想。
太子这么说是错的确,话虽是他说的,可看的人是赵王啊。如果赵王默认此事,在众人的心里恐怕顿时就会忘记他的没脑子,只记得赵王的狂妄。
成了,就有了赵王妃,虽说仍是武将之女,可同长公主而言,那就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
不成,不过区区一个王爷,就敢如此轻看大臣之女,总有人会不介意地适时送上几双小鞋供赵王“玩耍”。
装一次傻,换双赢啊! 所以说,林浅之怎么会是没脑子的那个呢!
关键是,赵王他也不是没脑子的那个啊,转身就当着众人的面请示裴天舒:“叔父,小侄许久不见长公主妹妹,可能去她雕山小筑小坐片刻,也好顺带接了代王弟弟回宫给父皇请安。”
尼玛,谁是你叔父。裴天舒在心里怒骂一句,却不好不让赵王去啊,他敢说男女大防就是兄妹也该避嫌,别说是继兄妹了。可赵王刚才就堵了他的路说代王还在里面呢,难道代王不是男的?就算他们心知肚明代王是个傻的根本无人能够阻挡,谁特么的敢说出来呢!
裴天舒黑着脸,点了头,眼看赵王施然而去,狠狠地瞪了一眼正不安着的太子。他真不是没脑子,他是真蠢啊!
玩不过智商,就该老老实实的当个贤太子,没事儿出来卖蠢刷存在感,你娘她知道吗?
他娘还真不知道,太子这一蠢计,出自太子妃——她爹肖宰相。
肖宰相为什么选中了刘通的女儿,因为刘通的媳妇肖氏,与他同族。这等好事,自然是不能便宜了他人,还能顺便给裴天舒添点儿堵,何乐而不为呢!
要不是肖宰相他蠢,裴天舒还真以为这货变节投了赵王。
一国的宰相都能蠢成这样,国家要是不乱也算是奇迹了。
裴天舒这儿一感慨,多喝了两杯。他女儿那儿,正傲娇地驱赶碍眼的客人,一赶还是俩。
赵王也就刚挨到她雕山小筑的板凳,裴金玉一踢旁边的代王:“你赵王哥哥来接你了,说不定你太子哥哥也在,快快随他到前院去吧!”
赵王看了代王一眼:“……”混蛋,赶人都不带换理由的。
代王也看了赵王一眼:“……”混蛋,被连累了。
赵王连刘彩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以光速就带着代王灰溜溜地到了前院。当然,也顺带带走了刘家兄弟。
裴天舒一看,大乐,又多喝了两杯。
雕山小筑里,裴金玉牵着裴小虎在院子里遛食儿,裴小虎每每舒坦地嚎叫一声,刘彩的忐忑就要加剧十分。
跟着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的哥哥和弟弟出门,真混蛋不靠谱。刘彩坐在那里,惊恐不安:“……”亲娘啊,快来接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