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去的。也不要什么郎中。”高翰文竟回答得如此干脆。这倒让郑泌昌怔了一下,不禁盯望向他,像是要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高翰文的脸漠漠的,郑泌昌一时还真看不出他的心思。
郑泌昌:“高学兄,这一去可是要施行改稻为桑的国策。淳安建德无论如何在六月要把桑苗插下去。”
高翰文:“以改兼赈的奏议是我提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他这样一说,郑泌昌心里又没底了:“织造局的粮可是已经运到灾县去了,买不了田,插不下桑苗,高府台,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高翰文站了起来:“中丞,如果无有别的吩咐,属下该准备行装了。”
“好,好。”郑泌昌虚应着,也只好站了起来,“还有,明天省里会派兵护卫你去。大热的天,最好赶个早凉。”
高翰文:“有病在身,我就不送中丞了。”
这可是官场的失礼,郑泌昌一怔,立刻又说道:“不必拘那个礼了。”说着独自走了出去。
高翰文又一个人慢慢坐了下去,听不到郑泌昌的脚步声了,他才虚弱地喊道:“来人。”
一个随从走了进来。
高翰文:“打桶水来。”
那随从怔了一下:“大人,要热水还是要凉水。”
高翰文:“打桶井水,把地洗了。”
“是。”那随从又望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随从才走了出去,一个书吏又急匆匆地进来了,轻声唤道:“大人。”
高翰文慢慢望向他:“说吧。”
那书吏:“织造局来人了。”
高翰文竟无任何反应。
书吏:“奇怪,是从后门来的,像是有意要回避郑大人。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见大人。”
高翰文:“来吧。让他们都来吧。”
那书吏见他神情异样,小声地回道:“大人要是身体不适,小的就去回了他”
高翰文:“我说了身体不适吗”
“是。”那书吏急忙走了出去。
随从提着水桶进来了,知是要洗地,水面上还浮着一个瓢。
高翰文:“那把椅子,和面前这块地都洗了。”
“是。”那随从舀起一瓢水便从郑泌昌坐过的那把椅子背上淋了下去。
要洗地了,那随从对高翰文请示道:“大人,小的要洗地了,大人是否先进去歇着”
高翰文:“我这边是干净的,洗那边就行。”
那随从只好舀起水,离着高翰文远远的,小心翼翼地将水泼了下去。
“慢着。”那个书吏在堂口喊了一声,那随从便停了手。
那书吏疾步走了进来,对高翰文说道:“大人,织造局的人来了。”
正说话间那人自己已经走了进来,大热的天还披着一件罩帽的黑缎子斗篷。
高翰文望向了他。
那人径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取下了头上的罩帽竟是杨金水
高翰文不认识他,那书吏和随从显然也不认识他,但见他头上戴着镶金丝的无翅纱帽,便都是一怔。
杨金水对那书吏和随从:“我有些要紧的事要跟高府台说,你们都下去。”
这是天生的气势,那书吏和随从也不待高翰文吩咐,便都退了下去。
杨金水望着高翰文:“高府台不认识我,我就是杨金水。”
高翰文倏地站了起来。
杨金水:“坐,坐。”
高翰文慢慢又坐了下去。
杨金水:“芸娘的事我都知道了。那四个奴才都打了板子。我来是告诉你,你写的那个字,我不认可,谁也要挟不了你。”
高翰文的眼中闪出光来,一时还不敢置信。
杨金水:“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高翰文有些激动:“请杨公公赐教。”
杨金水:“他们这是要往皇上脸上泼脏水”
高翰文一震,睁大了眼望着杨金水。
杨金水:“刚才郑泌昌来找过你了”
高翰文点了下头。
杨金水:“要你到淳安建德去买田。”
高翰文:“是。”
杨金水:“你答应去了”
高翰文:“无非一死。”
“不不不。”杨金水站了起来,“你死不了,也犯不着去死。该死的是他们。”
高翰文只睁大了眼望着他。
杨金水:“知道他们是以什么名义去买田的吗”
高翰文:“还不知道。”
杨金水:“那我告诉你,他们现在是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买田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打着宫里的牌子去买田的。”
高翰文有些明白了:“他们敢这样”
杨金水:“瞧你这个样还是个明白人。郑泌昌不是要你明天去吗你还去,可不是去买田,你去帮我办件事。”
高翰文:“杨公公请说。”
杨金水:“把船上的灯笼都给我取下来告诉所有的人,织造局没有拿一粒粮去买田”
高翰文看着杨金水的眼里有了一线光亮
这年五月的北京天也出奇的热。回裕王府时,冯保已经疾走得满头大汗,刚踏进院子便听见裕王在屋里大声生气的声音,脚下便略停了停。
“再派人去看冯保这个奴才为什么还不回”
裕王的声音刚落,世子的哭喊声又传来了。
冯保连忙奔去,一边大声说道:“世子爷甭哭,大伴回来了”
“阿弥陀佛这么热的天,从下午就哭到现在。”李妃也已是满头的汗,急着就将世子递给冯保。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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