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远远地却听到有人呼唤:“小姐,小姐”
琳娘见自己还在席况怀中,又惊又羞,几乎晕倒过去。
席况忙道:“妹妹莫怕,我定不会污了妹妹名声。”言毕,扶正琳娘,匆匆冲入雨雾,向声音的相反方向跑去。
琳娘一阵恍惚,方才的一切如在梦中。席况的湿衣服还放在亭子旁,琳娘大惊,也不晓得如何是好。若是被人发现,都该认为他们之间有苟且之事了。还不如两人大大方方地呆在亭中呢。
席况从角门出去,回到房内后才发现外衣落下,暗叫不好。若是被人看到琳娘独坐亭中,旁边有男子衣衫,必然对她名声有损。他本来打算中榜之后再恳请父母提亲的,如今看来还是提前吧。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寻找琳娘的下人并未看到席况的衣服。他们带着蓑衣斗笠,手持雨伞,请小姐移步。
琳娘忐忑许久,方知虚惊一场,心内百感交集,难以言说。
这当然是十一动了个小小的手脚了。她当时看到琳娘对着那件衣服发愁,就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十一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她这多此一举的行动,她的任务就要完成了。可惜她当时并不知晓,还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而沾沾自喜。
衣衫的事情无人知晓,大比在即,席况分得清轻重缓急,他在做着最后的冲刺,儿女情长的事,便暂时搁置在一旁了。席况自认为与琳娘心意相通,等到他日金榜题名,便直接挑明。届时,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大登科并小登科,岂不快哉
未几,圣上下旨,礼部主持会试,于二月初九,十二十五这三日举行。天下才子汇聚京师,一展多年所学。
李老夫人还带着女眷去寺庙里烧香,希望席况高中。琳娘几经犹豫,还是将求来的灵符遣人送给了席况。
席况自信满满,沉着应答。到得放榜之日,果真高中头名会元。
李家上下都来祝福,二奶奶还言说:“表弟这是连中两元了,只等到殿试的时候,连中三元那才是好呢。”
席况笑道:“承表姐吉言,那还要上天眷顾,天子垂怜才行。”他的目光逡巡,没有看到琳娘,美中不足啊。
接下来的时间,席况拜恩师,会同年,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在梦中与琳娘一会。
殿试在一个月后,公主还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十一并不担心。她早想好了计策,因为怕席况忙于交际,忘了琳娘,她夜夜做法,让琳娘入席况的梦。她就不信了,佳人夜夜在梦中,席况会不心动
席况确实坚信,自己对琳娘情根深种,非卿不娶。况且他对她说过那种轻薄的话,他又不是那等寡廉鲜耻的人,他是真心实意将琳娘当做自己未来妻子的。
成竹在胸,十一已经在畅想任务完成之后的美好生活了,想起多日不见的苏慎言,就去跟他道个别。
她再一次踏月而来,却发现苏慎言卧房边的耳房没了守夜的丫鬟,不由地奇怪:“你怎地不要丫鬟了”
苏慎言这些日子一直和衣而卧,此刻直接坐起,笑道:“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这么冷的天,你过来冷不冷要不要到床上焐一会儿你瞧,这桌上放的是什么”
十一可没兴趣听他喋喋不休,她早看到了桌上的干果,她也不吃,只管拿在手中把玩。她玩性大发,兴高采烈:“我啊,我去当媒人去了。我还见了新任的会元,年轻英俊,可一点都不比你差呢。诶,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考试啊”
苏慎言脸色微变,眼底的笑消失不见。新的会元他知道,叫席况,目前就住在李尚书家里。那个男人风流俊彦,壮志满怀,是他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苏家是世家大族,家中自有规矩,每一代只能有一人入仕,这一代是大哥苏谨知,苏慎言此生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十一将一颗桂圆丢到他怀里,奇道:“苏慎言,你怎么了不开心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道:“我这个人最不会说话的”
苏慎言的寿命只剩下两年,而且因为她的缘故,他最后两年可能都处于情伤中。对他,她不由自主地便带了一些怜惜。何况在这个时空,她真正认识的只有苏慎言一人。
苏慎言默了一会儿,方道:“没什么,周家小姐退婚了。”
“哦。”十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站在他身边给他捏肩,小声道:“啊,你别难过啦,那周小姐你也没见过,她也不喜欢你,不嫁给你也好啦。”
苏慎言看着她:“你都知道”
“那当然,任何事都瞒不过我的。”十一松开他的肩,撕扯着他的脸,道,“苏慎言,你别难过啦,你要开开心心的,我才能放心离开啊。”
苏慎言一把拂开她的手:“你,要离开你要回妖精的世界”声音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十一挺秀的鼻子一皱一皱:“这个事情没法给你解释。你放心,就算我走了。就凭咱们俩的关系,你死的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苏慎言哭笑不得,他握了握拳,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手镯,递给十一。
十一看着他,摇摇头:“给我吗我不要。夙止说,这个叫手镯,是表明手足情深的。我跟你又不是姐弟,我不要。”
苏慎言脸色一僵:“谁跟你说这是手足情深的再说了,什么姐弟就算是手足,我也比你年长。不是,我只是看这个”他不由分说将手镯套在十一如玉的皓腕上。
十一摆摆手:“夙止说的啊,他说人间送礼有讲究的。同心结代表永结同心,手镯表示手足情深。你给我也没用的,我又带不走诶,你怎么了”她褪下镯子,放在苏慎言头顶,仔细端详。
苏慎言面无表情,只拿眼睛对着她。他的眼睛很漂亮,一望无底,那纯粹的黑色让她想起了风华殿的黑曜石。
十一的心蓦地一软,她拿下玉镯,放在他手里,将他的手合上。她在他身边坐下,说:“好啦,好啦,不是姐弟就不是姐弟啦。我都好几千岁啦,还比我年长”
她小声嘀咕,苏慎言无奈,两人的思维根本不在同一点上。他犹豫着,试探着,用手背碰碰她乌黑的发。一碰之下,像是碰到了火焰般飞速将手移开。
十一察觉:“你做什么哦,你看上我这发簪了对不对”她随手拔下头上的乌木簪子,放到苏慎言手中。她有些得意:“你喜欢,送给你好了。嘿嘿,你瞧这到底是什么。”
苏慎言定睛细看,见是一截树枝。
十一嘻嘻而笑:“呶,吓着你了吧诶,你知道那天那只鞋子是什么吗”
不提还好,她刚说起绣鞋,苏慎言便变了脸色。他强压怒火,尽量冷淡地问:“是什么”
十一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了,她站起身来,在房中东瞧西看。
苏慎言没好气地问:“你找什么”
十一道:“我想找笔墨纸砚啊,我都要走了,总得给你留点什么,也不枉我,不枉我认识你一场。”
苏慎言道:“这大可不必,你走了我烧香拜佛谢天谢地还来不及,用不着纪念。”
gu903();十一心道:“我可没想过让人纪念,我是想着我好歹来人间一次,还是隐身来的,从来都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