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不解看着他,祁暄抿唇提议:“那个……今儿高兴是不是?咱把那坛酒给喝了吧。”
“什么酒?”顾青竹在桌上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有什么酒放在桌上,两人碗筷旁有酒杯倒是真的。
祁暄指了指屋外:“就是你从顾家带回来的那坛女儿红。我跟你说,我已经馋那坛子就好长时间了。”
顾青竹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沈氏留下来的两坛酒,一坛子在她回门那天,被顾青学这败家弟弟拿出来喝掉了,剩下一坛,被祁暄‘解救’下来,顾青竹带回了府里,让红渠藏到树下去了。怎么也没想到,祁暄竟然盯了这么长时间。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祁暄拉扯顾青竹的衣袖:“好不好嘛。哪怕就喝一杯,我让人再重新封起来。”
顾青竹无奈,对外喊了声:“红渠。”
红渠应声进门,顾青竹吩咐道:“去将树下的那坛女儿红拿出来吧,藏也藏不住,干脆喝了,省得有些人惦记。”
红渠掩唇一笑,立刻领命下去。
祁暄拉着顾青竹入座,为自己辩驳:“哪里是我惦记,那本来就是岳母藏了等你成亲喝的,咱们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给我喝了。”
红渠将一坛还带着泥土的坛子取了过来,放在案上,用玉勺子盛到酒壶之中,再将之送到顾青竹和祁暄中间的桌上,放下酒壶,红渠便躬身退了出去。
祁暄迫不及待拿起酒壶给两人倒了一杯,放在鼻端轻嗅,赞叹:“好酒,真是好酒。年份一闻就出来了。”
顾青竹也将之放到鼻端轻嗅,却嗅不出祁暄的感觉,她不善喝酒,总觉得酒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意思,又哭又辣,除了让人难受之外,没有别的用处,当初她第一次喝酒,是在漠北时,有一回清理战场,三天三夜没合眼,半夜里给祁暄喂了一口烧刀子,那一口酒直接把顾青竹今后喝酒的兴致全都给断送了。
又辣又呛的感觉,她到今天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如果没有酒提神的话,效率就很低了,祁暄身受重伤,以他仅有的,自己的方式让顾青竹撑下去。
想起了那段往事,顾青竹抿唇喝了一口,祁暄见状,说道:
“哎,你怎么自己喝了,咱还没碰杯呢。我还没说话呢。”
顾青竹咽下那一口苦酒,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喝的,对祁暄问:
“你想说什么?还想做点战场总结啊?”
祁暄这人在打仗这件事上,几乎没什么毛病,只有一点,战后喜欢做总结,一场酒宴过后,他会在将士们酒足饭饱之后,拉着那些醉醺醺的将士们总结这场战事的优点与缺点,将士们不听还不行,非得强迫人家听完,并且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才肯放人家回去休息。
顾青竹提起这个,嘴角不免勾起一抹笑,祁暄看的如痴如醉:
“我后来已经不怎么跟人总结了,那帮人敷衍的很,根本不会听我说完,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心不在焉,要么醉醺醺的偷着吐……跟他们总结,没意思。”
顾青竹听了祁暄的官方说法,不禁笑的更加灿烂,拿起酒杯,举到祁暄面前,两人碰杯之后,祁暄便将之一饮而尽,将空杯子翻了个底儿,对顾青竹比划比划,意思是,我都喝光了,你也别怂。
顾青竹今天心情特别好,不愿与他置气,学着他的样子,一杯酒一口饮尽,却因为喝的太急而咳嗽起来,祁暄立刻起身站到顾青竹身后给她顺气,口中埋怨:
“一口酒而已,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呢。”
他也记起了当年喂她喝烧刀子,她也是这副咳的眼泪都要出来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顾青竹横了他一眼,将至推开:“喝的太急了,没什么。你回去坐吧。”
祁暄又给她顺了几回气后,坐回对面的位置,给两人又重新添满,举杯说道:
“先前一杯你敬我,这一杯我敬你,咱们除了是夫妻之外,还是战友,敬战友。”
顾青竹喜欢祁暄的这句‘战友’,这比什么夫人,小姐的身份,更加让顾青竹觉得可敬,战争使百姓颠沛流离,而结束战争的人,就是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战士们,再没有比这样出生入死的情感更加炽烈的了。
“冲你这声‘战友’,这杯酒也得喝。”
语毕,顾青竹便再次学着祁暄的样子,将第二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