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其他的人,他对于陈宓了解的更多一些,但那些不过是从他的父亲冀文方那里听来的,什么央行的缔造者,什么折服监察两浙路的御史,这些只是耳闻罢了。
但今日陈宓展现出来的东西,却真的是令他吃惊。
先说那个金枝案的定案,陈宓在判决时候的说法,以及之前桑端学给解释了的那些东西,冀相东相信陈宓看得到通判以及秦长年谋划背后的东西,但陈宓却是果断没有丝毫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是极大地政治风险的,毕竟这得罪的可是昭文相王安石以及大宋的陛下啊!
但陈宓却是果断地决定了,如果他不是傻子,便是有依仗,但他不过是参知政事的弟子,面对的可是昭文相以及大宋朝的皇帝,这哪里来的依仗?
这个难以判断陈宓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这陈宓的气魄实在是大得惊人!
这倒是令得冀相东有些相信父亲所说的那些事情了。
至于接下来的陈宓在断案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对人心的把握以及对律法的熟练,佐证了他的听闻——这陈宓的确是个大大的人才!
从断案之中,陈宓的思维敏捷,对于人心的掌握绝非一般人所能及,且展现出来极强的记忆能力,人情世故、智力、智慧都是上上之选!
到得后面,门外站着看热闹的百姓在陈宓每断了一个案子之后,都自发地鼓起掌来,到了中午结束的时候,陈宓宣布退堂,并告知大家明日会在同一时间继续审案。
说完这些,陈宓正待离案而去,门外的百姓却是纷纷跪下,口称青天大老爷慢走。
冀相东感觉这个世界变得荒谬起来。
陈宓笑着与百姓拱手,然后离去。
郎家权、沈西元以及桑端学相视苦笑。
这都是什么事啊!
秦长年虽然看着陈宓进了套,但看到了陈宓展现出来的东西,他却是有些惊疑不定
起来了。
……
齐稽中连午觉都睡不好了。
因为他迟迟过来签押房,却有吏员送来了一份需要他签字盖印的卷宗,他看了一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使人将卷宗送去通判那边。
但鲁通判很快便将这份东西给送了回来,还让人带了话。
话是这么说的——无论在江陵府是谁当家做主,但到了朝廷上,这决定便该是府尊你来负责的,所以啊,无论是我赞同还是府尊赞同,这并没有任何区别。
齐稽中瘫坐在椅子上良久,终于还是苦笑了起来。
原本想着好好地熬过剩下的时间,等调走了便好了,没想到现在却被逼到悬崖边上了。
不过,这便是鲁知灏的算计吧。
将这案卷扔出来,如果陈宓不入套,选了另一条路,那么一定会被江陵府的百姓所唾弃,陈宓想要建立起自己的威望,却是想也别想了。
现在陈宓入了套,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又将面临一个问题,便是自己这边与陈宓问题了。
自己要不要支持陈宓?
支持陈宓,跟陈宓站在一起,或许可以获得百姓的支持,或许可以暂时取得权柄,但未来却会失去更多!
现实是很明显的,若是自己支持陈宓,便是打王安石以及陛下的脸,自己若是得罪了王安石以及赵顼,那这官还有得做么?
所以,在鲁知灏的算计中,自己是一定会拆陈宓的台,也会因此与陈宓决裂,避免了自己与陈宓合流对抗鲁知灏。
好家伙!
端得好算计!
“算了算了,便这般吧,这江陵府百姓的心,从来便不在我这里,自然也无所谓了,至于陈宓……呵呵,得罪了便得罪了,总比得罪陛下以及王安石好吧,反正我也要走了,忍忍便过去了……”
齐稽中提起笔来,想要修改判决结果。
他是知府,他修改的结果自然是有效的。
正待他落笔的时候,胥吏匆忙赶来。
“老爷,陈签判来了。”
胥吏刚刚说话,齐稽中便看到了后面跟着进来的陈宓了。
齐稽中脸色一沉,正待发火,陈宓却是瞟了一眼案上的卷宗,笑道:“大人要下决断了吗,是支持还是否决?”
齐稽中忍住怒火道:“陈签判想如何?”
陈宓笑道:“府尊大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可以否决下官的定案,提出您自己的定案结果。”
齐稽中愣了愣:“你说什么?”
陈宓耸肩笑道:“在联合法庭上,下官一力定案,已经取得了人心,即便之后定案结果有所改变,大家也都明白是府尊修改的结果,而不是下官的问题。”
齐稽中顿时明白了:“所以,一旦不是按照你的方案来,阿谀上意,枉顾人常的便是我齐稽中了?”
陈宓笑这点头道:“便是这个理啦,不过大人应该想的是过年两年的,任期到了之后,便该调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在这里熬一熬便算了,忍辱负重也不过如此而已。”
齐稽中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来干什么?”
陈宓脸上的笑容顿去,沉吟了一下道:“世间应该有公道良心,若是按照阿云案来判,现在对下官固然是没有影响了,但以后会有很多的人来钻这个空子,天下法治危矣,公道良心危矣!”
齐稽中失笑:“你在开玩笑吗?”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