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中眼神一凝,有些猜测到陈宓的想法了:“静安兄想要怎么个有趣法?”
陈宓扫了一眼码头上的读书人们,声音有些冷冽:“邵材兄说得没错,在下的确说过诗词只是小道,诸位若是有不服的,可以在今晚与在下放对,诸位可以准备几十个题目,届时大家与我比对时候,可以随机抽选,选出题目,大家同时来作诗词,不知道诸位可敢?”
那些士子一听顿时惊了,但随即反应过来,此人过于狂妄,之后便有些怀疑此人是不是在故作声势。
现场随机抽选题目,现场作诗词,这等最考验才思,而且是要以一敌众,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先不管能不能每首都是传世之作,就算是质量稍好,那也是对得起
他所说的什么诗词只是小道这句话了。
但现场作诗词何其艰难,何况还要作几十首,先别说质量,就说这数量,就足以令人绞尽脑汁了,凡人怎么可能做到?
余中呵呵一笑,正要答应,后面有人拉住了他,低声道:“这个不能答应!”
余中愣了愣:“为何,咱们赢定了啊,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呢。”
那人苦笑道:“话虽如此的,但随即挑选题目作诗词……”
余中恍然大悟,对哦,这随即挑选题目,也就是说不能提前准备,这对于陈宓来说固然是难,但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是很难啊!
余中低声道:“那就这样被他唬住?”
那人苦笑不知如何作答。
余中想了想朝陈宓道:“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我们可以选择有谁出战。”
陈宓笑着点点头:“随便,只是既然要比试,便得有彩头吧?”
卢仲文一听,便感觉似乎有些熟悉,顿时想起自己因为与陈宓的打赌之事,不由得有些可怜起余中来。
余中点点头:“是要彩头么,说吧,多少钱?”
大宋人爱赌,这是从上到下都盛行的事情,上到皇帝,下到寻常市民,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赌的。
如果知道一些奇闻异事的,便知道大宋女赌王李清照,她如此自夸道:“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但平生随多寡未尝不进者何,精而已。”
这段话的意思是,老娘我赌了一辈子,没我不会玩的局,没我赢不了的人,说白了就一个字,精。
除此之外,她还写过多首和赌博相关的词作,最为著名的《打马赋》,开篇便道:岁令云徂,卢或可呼。千金一掷,百万十都。樽俎具陈,已行揖让之礼;主宾既醉,不有博奕者乎!打马爰兴,樗蒱遂废。实博奕之上流,乃闺房之雅戏。
陈宓知道宋人这等习惯,所以之前用这招诓了卢仲文,现在这招用来对付余中,果然还是奏效。
陈宓笑了笑:“嗯,这样吧,谁要是赢了我,便可以获得一万贯钱……”
众士子一听,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个赌注很吸引人,但也很吓人。
余中怫然道:“静安兄是要以钱财压人么?在这里的就没有几个能够拿出万贯巨款的。”
陈宓摇头笑道:“并非如此,我的意思是,谁赢了我,便有万贯彩头,但输给了我,却要拜家师为师,家师便是当朝翰林学士、知制诰、权司农寺的张载张横渠,大家应该有所了解吧,当然,收不收得我老师同意。”
此话一出,士子们顿时哗然。
他们听到什么,拜翰林学士为师?
还特么有这好事?
邵材本来冲在前面,听得这话也不禁有些怦然心动。
程颐不过是条例司的检点文字,比起张载这个翰林学士,那还差得远呢,而且程颐并没有给什么承诺,张载这边却有陈宓亲口承诺促成拜师……嘶!
若是有一个翰林学士为师,那以后的前程岂不是一路光芒?
余中与余贯对视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光芒。
余中还没有说话,便有人冲出来道:“静安兄,今晚的宴会是接风洗尘,来点小游戏自无不可,这彩头也算是合理,我们接受了,今晚我们便在望海楼恭候大驾!”
其余的人也俱都说道:“是啊,是啊,静安,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晚上再过望海楼便是。”
之前望海楼的东家的儿子邬于兖笑道:“不如静安便去望海楼歇息吧,我们有上好的小院可以落足,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陈宓微笑着扫视过去,入眼之处皆是温和且带着讨好的笑容,点点头,作了一个罗圈揖:“如此,大家便今晚见,陈某会在望海楼恭候大家光临!”
说着陈宓便转身离开,后面士子们齐齐道:“静安兄慢走!今晚见。”
冬日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那都是温煦的光芒。
卢仲文几人看着那些士子们的前倨后恭,只感觉到世间竟是如此荒谬,等到了客栈入住后,犹然有些发蒙。
“二郎,您这招,实在是绝了!”
卢仲文服了。
檀希程与檀希图脸上带着震撼,这是他们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场面。
一开始那些士子像是将陈宓当成罪人一般进行审判,但却在陈宓一番扭转之后,最后却让那些义愤填膺的士子反过来曲意逢迎,这简直就像是梦幻一般!
听到卢仲文的话,陈宓笑了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借助家师的名头罢了。”
秦大步叹服点头。
卢仲文却是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半是猜测便是询问:“应该不止如此吧,这一番二郎是不是连消带打,还以天大的好处令他们心生期望,因而失去了敌意?”
檀希程赶紧问道:“仲文兄请仔细说说。”
卢仲文看了看陈宓,陈宓点点头,卢仲文便说道:“今日这些士子堵住二郎,显然后面是有人指使的,二郎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愿意与之纠缠,面对一帮故意来找麻烦的人,若是遂他们的意与之纠缠,反而会陷入陷阱。
二郎想走,但那余中出言威胁,无奈之下,二郎只能应对了。
然而二郎的应对着实惊艳无比,仓促之间,先是以江南人不侮辱江南人洗清侮辱江南人的冤屈,之后更是以江南人的身份打消他们的敌意。
然而那邵材是最坚定的敌对二郎的,余中看来也是其中首领,于是二郎便提出难度极高的现场诗词比对来打消他们的战意,毕竟现场随机作诗词啥的,着实是太艰难了,这一点足以让很多人迟疑,这一迟疑,便让他们有些知难而退!
此时二郎却提出了彩头一说,他们赢了会赢得巨款,输了还可以获得更加光明的前程……
啧啧,至此,他们敌意尽消,而且还会拥护二郎,而二郎付出的不过是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我想,今晚他们这些人一定会保证自己输给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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