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河南,又情辞恳切地写了一封信,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快马送去给关保。
人头送到大都,皇帝气得差点吐血,在皇太子和帖临沙、伯元臣等人的怂恿下,立刻下诏,剥夺王保保一切官爵职权,命令各地驻军齐往讨伐。王保保接到消息,冷笑道:“真个不知死活哩他却不怕我如孛罗般入京兵谏么”
然而朝廷中并非没有头脑清醒的人,知道一纸讨伐令对王保保丝毫不造成压力,反而如同在自己头上用马鬃悬了一柄锋利的宝剑。皇子哈完献计,给中州军各级官员封官许愿,撺掇他们倒戈一击。
这招果然有效。王保保在太原略加休整,准备南下再战貊高,才走到沁州,突然细作来报,汴梁守将李克彝字景昌受了朝廷梁国公的封爵,已经更换旗号,准备渡河与貊高会师。王保保正在愤怒、烦躁间,突然又有消息传来:徐达大军东进,才到陈桥,留守汴梁的左君弼、竹昌就前往迎降,李景昌被迫退往河南。
“南门打开了也”王保保长叹一声,吩咐手下,“快马去令关保,就地处斩李克彝,并了他的队伍,休管李思齐,且东复汴梁者。”话音才落,又有人来报告:关保受了朝廷许国公的封爵,早已秘密北渡黄河,袭取怀庆、卫辉,三天前与貊高会师泽州城下
王保保不听还则罢了,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厥在地。
毛翼听到商心碧命人传递的消息,急忙赶到大帐,只见王保保面白如纸,双目紧闭,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他慌得不住跺脚:“这,这可怎的好”
商心碧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叫毛翼说:“将军休慌,知大王病重的,我已都秘密看押了起来,此事不宜外传,以免动摇军心。将军是大王至亲,是以独召将军前来计议。”
说着,把新得到的几桩噩耗告诉毛翼。毛翼苦笑道:“不想大局糜烂,一至于此。不怪大王恨杀哩,貊高还则罢了,那关保与大王少年结交,今又联姻成为亲眷,他今背反,的是无耻小人如今怎的好河南还有詹同脱因帖木儿十万人马在那里,若死守洛阳,贼军不易攻克的。只目前关、貊二十万大军逼来,我军如何应对”
商心碧苦笑道:“奴恐脱因帖木儿无谋少断,便有五十万人马,不是贼人对手。可快马严令其固守洛阳,不得出阵与敌交锋。大王病重,不能视事,咱们只得先退回太原去。”
毛翼有些惊异地望了商心碧一眼,说道:“说得是。只是大王病重,以何人之命发与脱因帖木儿的为好”商心碧咬一咬牙关,说道:“大王印信,我知藏在何处,将出来拟一道旨,以将军为副总兵,节制诸路兵马,料诸将无不服的。”毛翼大惊:“私动印信,是个死罪哩”商心碧急得跺脚道:“大王不能理事,大军若败,你我都是一个死此番事急从权,所有罪愆,奴一力承担便了”
毛翼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商心碧的主张。第二天,他就以副总兵的名义,指挥大军离开沁州,北还太原。关保、貊高在后面紧紧追赶,毛翼亲自殿后,在武乡水边一场恶战,杀敌千余,稍扼敌势。
四月初回到太原城中,分派诸将守备城池。其间王保保在商心碧无日无夜的悉心照料调理下,终于死去还醒,但是高烧不退,仍然无法理事。回到太原总兵府,王小姐闻讯急忙前来探视,商心碧把王保保交到她妹妹手里,大松了一口气,就此一跤跌倒,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精神。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噩耗传来:脱因帖木儿违令出战,与李克彝共同列阵洛水以北塔儿湾,结果被明军当面突击,大败而走,兵马损失超过五成,丢失了洛阳,西走陕州。商心碧对毛翼说:“南方顾不得了也,但保住太原城,大王病愈,料仍有恢复的一日。只今关、貊贼军已破榆次,眨眼便到城下,怎生应付才好”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虞候骆星臣来报,说凌冲凌官人前来拜见大王。
在关中听说关保亦叛,凌冲放心不下王保保,请义父陈杞人先行回建康去,自己仍回山西来。到了潞州,听说王保保已经退守太原,于是又兼程赶到。
虽说关、貊大军压境,太原守备严密,但中州军中许多人都认识凌冲,知道他和河南王的交情非浅,一看他来,立刻前往总兵府禀报。骆星臣得了消息,急忙来见商心碧和毛翼。
商心碧皱了皱眉头:“于私,此人是大王的至交,岂可不放他进来于公,此人是朱元璋的部下,若拦他在门外,恐他听了风声,回去报告朱某”毛翼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正是,且放此人进来,好生羁糜者,休轻易放他走了”
于是请凌冲进了总兵府,商心碧也不隐晦,告诉他说:“大王病重,不得远迎凌官人,恕罪。”凌冲吃了一惊:“他病得甚重么且领我去看来。”商心碧把他带到王保保的病榻前,一直守在床边的王小姐急忙起身行礼,凌冲却象没有看见她似的,紧走几步,伸手去搭王保保的脉门。
王保保脉相凌乱,凌冲皱眉不语。就在这个时候,程肃亭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凌冲知道他颇通医术,于是转头注目相询,程肃亭叹口气道:“大王气滞血淤,血不归经,心火上凌,迫血妄行,遂致气随血脱,虚卧不起。我以枳实两钱、柴胡四钱、陈皮两钱、党参两钱、黄芪三钱、当归四钱、熟地黄四钱、炙甘草两钱、茯苓三钱、白术三钱、山药两钱,后入苏合香两钱,与大王煎汤送服你看可还对症么”
凌冲对医药知道的不是很多,只是看王保保双目紧闭,面白如纸,似乎病得非常严重,而程肃亭报的却都是一些寻常药物,不禁问道:“无乃太缓乎”程肃亭摇摇头:“大王戎马倥偬,多日不得歇息,五内尽虚,似这般体质,我如何敢下猛药去”说着,把药碗递给王小姐。
凌冲退出来见了商心碧和毛翼,担忧地问道:“似他这般模样,如何控驭兵马关、貊两军转眼便到太原城下,可怎生抵敌才好”商心碧苦笑不语。凌冲建议说:“你们若能拿得主意,不如归附了我大明朝,我一纸书信往河南去,教徐大将军克日渡河,以搠关、貊之背,则不出半月,太原之围可解”
商心碧正色道:“官人也劝过大王多次,如何还不死心大王无意降明,奴怎好违了大王之志”凌冲苦笑道:“我只怕城破了玉石俱焚,岂不可惜”
gu903();商心碧突然深深一福,凌冲吓了一跳,忙把手一张做搀扶状,问她:“何必如此,有话请讲。”商心碧说:“请官人暂留城中,万一城破,官人只须救了郡主出去,足感大德。”凌冲忙问:“王兄与你哩”商心碧回答说:“关、貊领兵来,只要取大王性命,料难走得脱的,奴自然与大王同死。官人休得挂心,救得郡主性命便可。”凌冲无奈,长叹一声,答应暂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