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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烽录 赤军 2352 字 2023-10-02

来喝,倒溅了一脖子的清水。牟玄圣笑道:“休要如此性急。”袖子一掸,解开了凌冲的哑穴。

凌冲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就王小姐手上吃了一点食物,喝了几口水。等牟玄圣走出车厢,重又驾车起程,他才眨眼示意王小姐把耳朵凑过来,低声问道:“你此来泰山上香,你兄长未曾派高手卫护你么”他记得在大都的时候,王小姐和雪妮娅就曾被双双掳去,这次若还放自己妹子一个人出来乱跑,不派高手暗中保护,王保保可真是毫无记性哩

王小姐还没回答,只听牟玄圣在车厢外笑道:“扩廓帖木儿手下哪来恁多高手他自己身边不需人卫护么此番有楚雄客伴了王小姐来山东,他只道万无一失哩那楚雄客已被我打伤走了,追来不得。”

凌冲暗惊:“这贼好聪明的耳目,怪道此时他不怕解开我的哑穴哩。”于是干脆提高声音,问道:“你不是扶保元朝的么怎的却劫掳朝廷大臣的家眷”牟玄圣“哈哈”大笑:“退思,你真个明知故问哩”

第四十七章为取金鳌张广钓

凌冲被点了穴道,坐在车厢里,隔着厢壁与牟玄圣交谈。他听了牟玄圣的话,猛然想起在大都听到那些太学生间的议论,不禁冷冷地道:“我晓得了,皇帝是怕扩廓帖木儿拥兵自重,难以驾驭,故此要你掳了他妹子为人质哩。”

牟玄圣笑道:“朝中大老,都忌惮扩廓帖木儿,便皇帝与太子也不得宽心。并非皇帝遣我来掳他的妹子,但我既遭遇上这个天大的良机,怎可不善加利用扩廓帖木儿有妹子遭羁押在大都,料他不敢再生异心的。”

凌冲心里却有些高兴,暗道:“此番若能救得王小姐逃将出去,将此事告知王保保,不怕他不翻然改悔,倒戈反正。只是可怎样才得脱身哩”

只听王小姐怒问道:“我兄长并无造反之心,朝廷疑他怎的他若是真有此心呵,当日皇帝、太子相争,他怎不提了大兵进京去,倒又回河南来为朝廷扫南”牟玄圣轻叹一声:“王小姐,此事你却省不得。便令兄果无篡逆之心呵,他却有篡逆之势哩。当年韩信何辜,丧命钟室;杨素无罪,忧谗而死。宋太祖岂欲欺孤儿寡母耶被黄袍加身,不得已做了皇帝令兄手提百万,虎踞中原,焉知异日不遭逢个陈桥驿么”

凌冲冷哼一声:“昔檀道济临终时,说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天下事,都坏在这权力争斗上面。”牟玄圣笑道:“这个你却放心,社稷未定,烽烟未洗,朝廷须舍不得杀扩廓帖木儿哩。将王小姐迎到大都去,免在军前吃苦,也是一番美意”

王小姐怒道:“这算甚么美意”牟玄圣“哈哈”大笑:“皇太子屡次教你认了察罕帖木儿做父,从色目籍,便可入东宫做他的嫔妃,那时汝兄也做了国戚,朝廷猜忌之心便可稍减,岂不是美事为何汝兄坚持不允”

王小姐道:“我与兄长不同,自小养在祖父家,我自姓王,是汉人,为何要做色目我也不愿理会那皇太子,一个纨绔子弟,还镇日妄称英雄,好不寒碜杀人”凌冲听了这话,心里不住喝彩,对这位小姐大生好感。

牟玄圣问:“听闻王小姐幼时便曾字人,未及过门而夫婿过世,不知是甚么人家”王小姐答道:“是董忠毅公的二公子。”凌冲知道,所谓的董忠毅公,是指元朝名将董抟霄,镇守山东,屡败各路香军,威名极盛,后于至正十八年败死在南皮。只听牟玄圣叹口气:“八年前,忠毅公兄弟父子殒命,自此山东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真可叹也小姐已过双十年华,怎令兄不与你再择一门亲事”

王小姐面红过耳,怒道:“恶贼,关你甚事”牟玄圣大笑:“你休唤我恶贼,待进了东宫,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人人呼你娘娘,那时说不得,反要谢我哩。一朝太子登基,你便皇后也是有得做的”王小姐大怒骂道:“恶贼休想”

这个时候,凌冲虽然被困车厢中,也可以发觉窗外天色逐渐昏黄起来,估摸路程,如果是一直往北的话,应该已经到了大清河岸边。大清河本是黄河的下游,数十年前,黄河夺淮入海,留下这一段河床,变成了运河泻洪的通道。大清河水流动平缓,但河面很宽,没有架桥,只能摆渡过河。

果然,牟玄圣停下了马车,打开车厢门,笑对二人说道:“明日便要寻船渡河,再坐不得车了也。我看阴云四合,怕要下雨,今晚有车厢可以避雨,你们真个好福气哩。”

凌冲心里大骂,暗说你少来这套皮里阳秋,我们被你捉住了,有甚么好福气

既然无法冲破穴道,凌冲干脆继续运气修习沛若神功。因为被牟玄圣封闭了八脉上数处穴道,行功无法一气贯通,他就一段一段地修练。反正没别的事情可干,全身动弹不得,又酸又麻,不行气实在无聊难受到了极点,而且他想起师父冷谦曾经说过的话:“功夫最怕手懒,不拘何时何处,能练一式便是一式,多少有些补益,小补积聚,自有大成哩。”

他虽然身在车中,可是也听得见外面“沥沥”的雨声,而且牟玄圣也躲进车厢里来了,可知外面果然下起了雨。当晚寒气侵人,王小姐冻得缩成一团。牟玄圣怕她冻出病来,脱下身上大氅来想要盖在她身上,却被王小姐一把扔开了。牟玄圣笑笑,也不以为忤。

这雨下得并不算大,沥沥淅淅一晚,天刚亮就停歇了。天一放晴,牟玄圣就跳出车厢,趋动马车,沿河岸向西寻去。还不到辰未,果然被他找到一条摆渡的小舟。

凌冲在车厢里,听见牟玄圣问道:“老人家,可能渡我河北去么”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官人可渡,这马车我船小却渡不得。”随即是“阿也”一声,“扑通”水响,想来是船夫被牟玄圣踹下了水去。

车厢门打开,牟玄圣把凌冲提到车外,扔在船上,又叫王小姐也跳上船去。凌冲看那条船,不过三尺多宽,十尺多长,不禁怒道:“那船夫说得在理,这船小渡不得马车,你却为何要害他性命”

牟玄圣等王小姐坐稳,也跳上船来,扳动船浆,笑道:“我自知此船渡不得马车,岂为此语踢他落水你们两个这般境况,若被他告诉地方,须惹许多麻烦。我如何害他性命他在此摆渡,自然精通水性,怎会轻易便死”

说着,把船慢慢摇离岸边:“二位且放宽心,我在东海居住,这操舟之术,须难不倒我。”果然,他划船又快又稳,几乎没有甚么摇晃。

船到中流,突然从西面顺风驶来一条大船。船上几名家丁模样的人大叫道:“让开,让开,休挡着路撞翻了不赔性命”牟玄圣懒得搭理他们,一扳船浆,就想躲开,但那大船来得太快,还是被它撞裂了小船的船舷。小船一阵摇摆,吓得王小姐牢牢抓住了船舷,动也不敢动。浪打上来,饶是牟玄圣躲避得快,还是溅了一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