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彭素王“哈哈”笑道:“卢兄,你还未曾明瞭哩。甚么心魔,心疾而已。甚么为心魔所攫之卢扬,甚么真正的卢扬,不都是卢扬么有何分别你若肯放下时,自能放下,何必待等他人来破魔剑”
卢扬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彭素王,良久,才突然笑了起来:“正是,正是,彭兄所言甚是。噫,七年间这番苦,原来是我自寻的。若非自寻烦恼,谁能与你烦恼彭兄今日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哩”
两人相对大笑,莫选升也笑,史计都和凌冲虽然不是很明白两人的对话,也自然都跟着笑了起来。莫选升道:“幸得卢先生读过圣人之言,若非如此呵,怕这梦终不得醒哩。”彭素王摇摇头,笑道:“他若目不识丁,知甚么叫做心魔怕是只会请道士来做法,镇压那柄魔剑,那时却未必遇得到你我哩。”
众人说笑声中,忽听身后躺着的宫梦弼开口问道:“那处石室,今可还在么”卢扬一愣:“还在。”宫梦弼问道:“可能领我去看么”卢扬皱皱眉头:“那样魔剑,不看也罢。”
“宫庄主果然爱剑如痴,”彭素王笑道:“既然未有心魔,又何来魔剑今人胜过古人,古人便有魔剑,今人亦能以神剑破之,怕他何来况兄已有前鉴,难道咱们会重蹈覆辙么看看又打甚么不紧”
卢扬微笑点头:“彭兄说得是,只是以宫兄的伤势”“他伤势不碍的,”彭素王站起身,走到床边,轻轻搭了一下宫梦弼的脉象,笑道,“便魔剑,也不能取剑神的性命哩。安歇一晚,明晨便可无事。”“既如此,”卢扬道,“且待明日,我领诸位前往。”
第二天一早,五个人在卢扬的引领下,来到昨天斗剑的湖边。沿湖走了小半圈,来到山崖前,卢扬一指水面:“便在下面。此时枯水,下去极易,便不会水的,闭住呼吸便可。只是春季雪化冰开,水是极冷的,各位须小心了。”
说着,他扎束一下衣服,率先跳下水去。彭素王、凌冲等人随后跟上。湖水极为清澈,往下潜了不到一丈多深,可以看到崖壁上一个横开的洞口。卢扬领着众人游进去,那洞穴逐渐向上,终于高出水面。众人跳出水来,只见置身在一个狭窄的石室中,四壁虽有斧凿的痕迹,但做工极为粗糙。靠墙还立着几块巨石,象是从岩壁上凿下来,准备雕成石桌、石椅的,可惜尚未完工。
凌冲心道:“比起陆、厉两位前辈隐居之处,此地可要等而下之了。”众人都除下外衣,挤干了水,然后盘腿坐下,吐纳运气。时候不久,各人头顶都纷纷有热气冒出。
行走过一两遍周天,内衣已被自身热力基本烤干,众人先后站起身来,并且重新穿上外衣。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是凌冲。卢扬望他一眼,指指石室内侧:“里面便是。”
原来靠西面还有一间石室,两间石室相交处,空中悬着一方巨石。卢扬对众人说道:“这是一方断龙石,足有千斤,若是自室内放下呵,饶你是大罗金仙,也打开不得。”说着,指了指洞壁上的一根铁制扳手。
这间石室,不到两丈见方,众人都挤在里面,连转身都有些不易。石室靠西有一座小小的土包,想来就是石室主人埋骨之处了。卢扬对土包作了一揖,然后指点给众人看:“便是这片石壁上,刻画了那些剑式。其下应还有字,或是解说剑招的精要,或是记载主人的生平。可惜都磨灭难辨了,也不知这石室主人,究竟何朝何代,究竟是谁。”
宫梦弼立刻低下头来看石壁上的图形。彭素王却笑道:“古往今来,有大神通或大功德,而其名不彰甚至湮灭无闻者,料不可计数,卢兄徒自慨叹怎的”
凌冲挤不过去,只好偏着头,看那石壁,只见在石壁齐人肩膀高处,刻着一个线条简单的小人,那小人手使长剑,隐约就是卢扬使出那中宫直进的惊天一剑的姿势。仔细分辨,可以看出这种小人共有三列,每列六个,也就是这套“魔剑”共有十八式。但除了这个小人外,其余的都已经模糊难辨了,而这个小人齐腰处,也可以明显看到一条水线,那应该就是外面小湖涨水,淹没石室的痕迹。
在这三列小人左侧偏下,还有一些刀刻的痕迹,大概是写了一些字。宫梦弼皱着眉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图形,象在仔细分辨,绞尽脑汁地思考。而彭素王却只是随便看一看,就抬起了头。史计都看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转头望望彭素王,笑道:“我却不解得剑,看他怎的。”
莫选升盯着石壁看了好半天,又抬眼向天,想了一想,转过头来,轻声对凌冲说道:“退思,你可有所悟么”凌冲笑着摇摇头:“在下功夫低微,又不善剑,难有所得。”“唔,”莫选升点点头,“我也是一般的看不懂这里面好气闷呵,不如暂且到外间去等他们。”
凌冲点点头,于是两人并肩走出里面的石室。凌冲才刚转身,要对莫选升讲话,忽听“轰”的一声,风声骤起,脚下震动原来那断龙石突然放了下来,将两间石室牢牢隔开
凌冲大惊,冲过去伏在断龙石上,倾听石室内的声音。但那方巨石足有一尺多厚,隔绝内外,甚么也听不到。他后退一步,心中百般疑惑:“那断龙石只有里面才可合拢,却怎么突然落下莫非机关年久失修,损坏了么若是机关坏了,室内各位可如何出来”
只听身边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在想些甚么这断龙石是我合上的,机关也被我损坏了。我一合上断龙石便涌身出来,此间可逃见生天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凌冲闻言大惊:“莫先生,你怎么”话音未落,一道劲风直袭他的右手脉门。
凌冲本能地将右腕向后一缩,同时左手一掌打出。对方一击不中,手腕一抖,化爪为掌,迎上了凌冲的掌风。“呯”的一声,凌冲被震得飞了出去,背脊狠狠撞在断龙石上,只觉得五脏六腑好象要翻倒过来一般。
和他对掌的那人,一抖衣袖,微笑而立,不是别人,却正是莫选升。凌冲咬着牙关问道:“你、你究竟为何要关起他们”
莫选升笑道:“退思,你虽坚不肯吐露,我也能料着哩,你们不是朱元璋遣来,定是明玉珍遣来的。实实地对不住,在下却才在御前亲领了差事,要缉捕你们这些江湖匪类,平靖大元江山。可惜那卢扬,却三不知做了你们陪葬。”
“原来你是鞑子走狗”凌冲大怒,猛吸一口气,缓解了胸口积郁,就腰间抽出钢刀来,一招“力劈华山”,砍向莫选升的头顶。
莫选升不慌不忙,向左一个撤步,右手食中两指偏伸,在来刀刀身上只一点。凌冲觉得一股大力从侧面涌来,不自禁的一个趔趄。他大怒道:“原来你功夫如此了得,却故意隐瞒了来欺骗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