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也。”
众人说说笑笑,眨眼间又是数杯酒下肚,一位弹压站起身来说道:“小弟先告退了。不敢多饮,月过中天便是小弟当值也。”
“刘大哥小心些,”齐著拱手说道,“前日小弟值夜,听得帐篷顶上风声过,待看时,也不见人呵,连鸟儿都不见。遮莫军中有些不干净”彭弹压瞪了齐著一眼:“你杀人多了,自然疑神疑鬼。军中杀气恁重,甚么孤魂野鬼敢来搅扰”
齐著摸摸后脑,尴尬地笑笑。但他说的这话,凌冲听在耳里,却上了心。莫非有甚么武林高手夜探中州军的营盘么也不晓得是甚么人,哪里派来的
果然,第二天晚间轮到凌冲值夜,确实隐约听见有细微的风声掠过头顶。此时大营仍扎在庆都附近,大风将停,月色清亮,他的眼神又非齐著可比,闻声就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几个纵跃,顷刻间消失在夜幕中。凌冲急忙对自己领着巡逻的几名士兵说道:“腹内有些不爽利,我去解个手来,你们须要仔细巡哨。”士兵们齐声答应,凌冲离开队列,绕过一个帐篷,立刻施展轻身功夫,往黑影的去处疾追。
跑不上十余丈,忽听前面有人冷哼道:“甚么人好大的狗胆”竟然是扩廓帖木儿军中高手向龙雨的声音。凌冲吓了一跳,急忙矮身停步,就看一道黑影直向自己藏身之处奔来。他注目细看,此人一身夜行衣,年纪颇轻,并非向龙雨,想来就是夜探中州军营寨的人了。
黑影后面呼喝声起,有人快步追来。凌冲不及细想,待那黑衣人来到身前,突然扑出去,出手如风,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脉门。那人惊惶欲叫,却被凌冲“嘘”
的一声止住:“且随我来,我救你出去。”
他对附近营帐的位置比较熟悉,拉着黑衣人,东绕西拐,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却并不放开手,低声嘱咐道:“且在此少歇,待追兵过了,我送你出去。”
果然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然后是向龙雨的声音,恨恨地道:“这厮,若还敢来,我必擒之”
这帐篷本是凌冲与两名服侍自己的亲兵所住,两名亲兵都在巡逻队伍里,因此现在帐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这才细看那黑衣人,只见对方二十多岁年纪,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只是神色似乎有些恍惚。黑衣人看了看自己被凌冲扣住的脉门,低声道:“多谢相救,请教怎样称呼”
凌冲扣着此人脉门,感觉对方的内力要稍逊于自己,现在身处中州军营中,也不怕他跑掉,于是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不敢,敝姓宋,为与那姓向的老儿有些过节,故此救你下来。阁下何人谁派你来踩踏我军营寨的”还没弄清楚对方所处的阵营,他当然不能实言相告。
那人一拱手:“小姓骆。宋兄休要误会,我非奸细也,只是来军中寻一个人的。”凌冲奇道:“来军中寻人寻甚么人”姓骆的那人幽幽地长叹一声,突然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凌冲一愣,随即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姓骆的所吟的,乃是诗经。陈风中月出一篇,是首独坐月下,思念美人的情歌。在现在这种境况下,这家伙竟然还思念美人,难道他夜探军营,是为了一个女子吗
“军中何来女子”凌冲话才出口,就想到一种可能性,两军并未接战,一些高级军官带着家眷同行,也是可以理解的。那姓骆的却又长叹一声:“自离了大都,我只望再见她一面,只是连营数里,怎晓得她在何处啊”
凌冲真想跳起来给对方一个大巴掌。他只当此人是反元志士,半夜前来,是探查元军南下的动静,所以才特意从向龙雨追赶下救了这姓骆的,却不料姓骆的原来只是来军中找一个女人。自己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若是因此身份暴露,那岂止得不偿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突然间,雪妮娅的笑容又在脑海里浮现。凌冲叹一口气,安慰那人道:“军发河南,便要南下与敌交战,那时军中须不得带女子也,定要留在洛阳城中,你那时再来寻访,便易见了。”姓骆的作揖道:“多谢宋兄指点”话音未落,凌冲突然听到帐外有轻微的响动声,急问一声:“是谁”一个箭步撩开帐门冲出去。
明月在天,四下唯有刁斗声响,他绕着帐篷转了个整圈,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凌冲心下惴惴,到隔壁的帐篷里取了一套自己部下的衣甲,回来对姓骆的道:“速换上了衣服,我送你出去者。”
姓骆的千恩万谢,换好了衣服,把帽檐拉得低低的,跟着凌冲出了帐蓬。没走几步,突然黑暗中闪出一个人来:“咦,宋兄弟,今日不是你当值么,怎的到此处来”
凌冲吓了一大跳,右手已经按在腰间刀柄上了,抬眼看时,却原来是彭弹压。
他干笑一声,按照事先想好的回答道:“在下腹内不爽利,才大解了来,却不知部卒们巡逻到了何处”
“你自去寻罢,”彭弹压指指那姓骆的,“大解还带个亲兵么”凌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好咳了一声,想搪塞过去。彭弹压却诡秘地一笑:“想宋兄弟今日好兴致也,只不要误了值夜。我且先去了。”
gu903();等彭弹压走远,凌冲高吊在半天里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传说军中因为缺少女人,很多军官、兵卒都有龙阳之癖,彭弹压笑得古古怪怪的,不会是想歪了罢一念及此,不由打个冷战,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急忙催促姓骆的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