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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烽录 赤军 2104 字 2023-10-02

杞人“唉”了一声,撩开破蓝布帘子,径直冲进了里屋。伙计似乎这才明白过味来,伸手去抓杞人:“喂,喂,你进去做甚么”他一把抓个空,杞人早蹿进去了。

里屋黑乎乎的全是浓烟,隐隐约约的一个瘦长汉子立在浓烟深处,左手铁镬,右手菜铲,象是正在炒菜。杞人定定神,怯生生地唤一声:“老板”

那汉子没有回头,只一扬菜铲:“请大师少待,肉丁这便炒好你休进来,在外间盯着罢。”

杞人咬咬牙,结结巴巴地问道:“老板,你、你们这里还要雇厨子么”“雇厨子”那汉子回过头来,“你却是谁,怎么进来的”杞人一愣,随即清清喉咙,把方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那汉子一扬铁镬,把菜拨到盘子里,一边不耐烦地道:“不要,不要,你快些出去”

杞人急忙说道:“我原在沈丘城大肉居里做事,那里的人大都晓得的。”那汉子托起菜盘,从浓烟深处走出来:“沈丘大肉居,倒好大名气你做得好好的,为甚么到这里来”“那是”杞人面孔涨得通红,“香军与官军几番大战,城里人多逃光啦,没客上门”

那汉子冷冷一笑,撩开门帘,把菜递出去:“你看我这里还不是一般兵荒马乱的,没甚么活路,你且往别处去罢。”

杞人呆了半晌,突然一伸手,从破棉袄里掏出一把黑黝黝的菜刀来。“你待做甚么”那汉子后退一步,横掌当胸,惊问道。

“请您、您瞧瞧我的手艺。”杞人又掏出块圆形案板,顺手从灶上抽过根老黄瓜来,深吸一口气,左手托案板,右手挥菜刀,“刷刷”地就切了起来。只见刀影翻飞,寒光乱闪,一排薄如蝉翼的黄瓜片整整齐齐地铺在了案板上。

“喂,你做甚么这黄瓜我要切丁炒肉的”那汉子却似乎一点也不欣赏他这精妙的手艺,没等切完,一把揪住杞人的脖领子,径直往门外摔去。

杞人正全身心贯注在刀、案上,毫无防备,等清醒时已经身在半空中。他急忙一个翻身,拿桩站稳,人却已经到了外屋。那伙计斜倚在门边,早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走过来,眨眨眼睛:“去罢,这里也没甚么活路,你且去罢。”

杞人哪肯轻易离开这里这里有屋子、有灯光、有活人、有菜香,这些虽然普通,可偏偏外面一样也没有。

“我、我,”杞人收好刀、案,伸手在怀里乱摸,“我歇一会儿,吃些酒,用些饭,可使得么”伙计犹豫了一下,望着杞人,眼珠一转:“若是有钞,甚么不行”

杞人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交钞来。伙计一把抢过去,举到眼前,对着门边透进来的阳光细看:“这个也罢,先坐着。”

“唉,”杞人高兴地应了一声,忙拣张空桌子坐下。屁股还没落稳,就听角落里那番僧大笑起来:“好,好。”

杞人望他一眼,不明白他笑些甚么。这时候伙计走过来,在杞人面前放下一碗黄酒和一个半热的蒸饼。

“就、就这点点”杞人一把抓起蒸饼,捂捂冻得胡萝卜一样的十指。“现今交钞不值钱哪,百贯钞还抵不得一千文,况你这张又破烂”“那有甚么法子,新中统钞质地太脆,本就容易烂”杞人一边嘟哝,一边紧着喝下一大口酒去。

“行啦,你又何苦耍他,”那番僧声若洪钟,“叫里间切块肉与他罢。”伙计点点头,笑着答应一声,跑进里屋去了。杞人满怀感激地望向番僧,只见他啃了满桌的鸡骨头,正张开蒲扇大的手往桌面上撸,好腾出地方来上菜。

伙计还没有端肉上来,这家荒村野店竟然又来了个客人这在杞人看来,若非异数,定有预谋。此人四十岁上下,身形偏瘦,肤色白皙,颔下三柳长髯,相貌倒确是超尘脱俗。他披着件玄色大氅,进门来先掸掉大氅上的雪花,才扫了杞人一眼,目光却停留在那番僧身上。

伙计从里屋出来,又在杞人面前放下好大一盘碎切冷肉,接着很快转向新进来的那人:“客人请坐,吃些甚么”

那人一边不错眼地望着番僧,一边在最近的条凳上缓缓坐了下来。那番僧也双睛不眨地盯着他。两人对视了半晌,那人突然又站了起来:“将两个蒸饼来,我揣了走路。”

“外间风大雪大,”那番僧笑道,“且坐会儿罢,着急走甚么”那人冷冷一笑:“不敢请教大师法号。”

番僧一拍桌子,突然“哈哈”大笑:“佛爷忍不得了,俺改主意啦。”说着话,踢翻条凳跳了起来,双臂一振,径直扑向那玄氅人。

那人早就凝神戒备,见对方来势太快,不敢硬挡,赶忙一个“移形换位”,闪到一边。番僧一扑不中,抬腿将张条凳直踢向对方面门。那人轻轻巧巧横臂一格,条凳折成两段:“遮莫汝便是那个大都来的甚么骚秃么”

番僧闻言大怒,暴喝一声,猱身再度扑上。他嗓门本大,又是在狭窄的室内,这一下更是震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伙计急忙伸手捂住双耳,却仍感觉头胀胸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听“当”的一声,两人各自兵器在手,交了一招。杞人定睛望去,只见番僧手持一柄金光灿然的手锥,长可尺许,镂刻的花纹颇为精细,柄端还镶着一粒颇大的红宝石。他虽曾听说过西域、吐蕃一带,许多喇嘛僧都喜欢使用这种奇门护身利器,今天却是第一回看见。再看那玄氅人,手中所使,却也是对奇异的外门兵刃,形制仿佛峨嵋刺,但更粗更长,就象两支铁笔接在一起,中间装有一环,正好套在双手食指上,以腕力振动,旋转如飞,“嗡嗡”作响。

“且住,”番僧暂停进攻,喝问道,“铁冠道人与你怎样称呼”玄氅人冷笑答道:“老爷行不改名,坐不更姓,颍州经天纬地孙朝宗的便是铁冠真人是某家的恩师。你待怎的”

番僧一扬手锥,大声说道:“铁冠老道虽自封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佛爷却从不放他在眼内然而令师向来不敢与朝廷为敌的,你却私自归了反贼,也不怕连累他么”孙朝宗冷笑道:“骚秃听真,家师也是堂堂汉人,岂甘心臣服于鞑子番狗”

番僧大怒:“休以为食指周天笔无人识得,佛爷偏偏能破”挥锥便凿。孙朝宗急忙横笔格架,二人重又战到了一处。杞人这才明白,原来那对奇门兵刃,就是中原武林盛传的“食指周天笔”,却不知道这个域外的番僧,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店堂本来就不大,两人这一交上了手,可又把杞人逼到门外去了。他缩着脖子,跺着脚,一边把最后几口酒吞落肚里,一边托着装满肉的盘子,定睛看两人放对。只见堪堪三十余合,那个孙朝宗已然落在了下风。

番僧膂力极大,手锥使开,道道金光,直逼孙朝宗的面门,孙朝宗不敢硬碰,只好施展小巧腾挪之技,食指周天笔专取敌人胸腹间穴道。可惜店堂太小,轻身功夫施展不开,他不免叠遇险招,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杞人左手笼在袖子里,右手托着盘子,不时低头叼一块肉吃,仿佛看出了神。他正在为孙朝宗担心,忽听一声清啸,眼前一花,店堂中竟又多出了个人来。

此人三十多岁,又高又瘦,左手铁镬似盾,右手菜铲如刀,却原来是一直躲在里屋炒菜的店主人。只见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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