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咏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以为意的嬉笑渐渐褪去,露出些许的凝重。
“或者,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窦昭继续道,“所以我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要你认为是错的,你都会想办法帮我去纠正,直到我按照你的愿意行事为止?”
不是这样的。
纪咏下意识的想去反驳,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不管自己怎样辩解,好像显得不够铿锵有力似的。
“纪表哥。”窦昭真诚地凝望着他,“我希望你能对我多一点信心,不要再插手我的婚事了。如果我需要你帮忙,会向你求助的。”她说着,嘴角微翘地朝着纪咏笑了笑。
纪咏笑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好像有块大石压在他的心上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外面突然传来了阵喧哗声。
这里是窦家的内院,怎么会有这样的响动?
窦昭眉头微蹙。
素心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纪咏在旁边,急急地道:“不好了,五小姐要和济宁侯去游大相国寺,被高总管发现,堵在了大门口。”
虽然知道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可事到临头,亲耳听见,还是上窦昭脸色一变。
窦明是有意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吧?
如果和魏廷瑜去同游大相国寺,不仅她的名字完了,就是窦家的名声也完了。二太夫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可她要是没能和魏廷瑜同游大相国寺。又没办法向纪咏交待。只有这样最好——既堵住了纪咏的嘴,又不至于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她看了纪咏一眼。
纪咏的脸色非常之难看。
他认为浅薄无知的窦明,认为只有一吓唬就会乖乖就犯的窦明,却在关键的时候摆了他一道,而且还是完全遵照他的要求行事,让他挑不出任何的不是。
窦昭吩咐素心:“我们去看看!”
把纪咏一个人留在了花厅。
早春的午后,透过玻璃窗洒脱在花厅里的阳光虽然让人感觉到温煦暖人。可风吹在身上却依旧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纪咏望着空中乱舞的尘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窦家。
没几日,他就得到了消息,魏家再次请了媒人到窦家商量婚期。
躺在床上不想起来的纪咏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句。
纪老太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宠溺地道:“听说你不舒服?我看你精神挺好的。是谁惹我们家见明不高兴了?要不要曾祖父帮你打他。”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纪咏觉得很烦。
他看了曾祖父一眼,懒懒地道:“您今天怎么没有和堂兄他们一起出去玩啊?”
言下之意是让纪老太爷哪里好玩哪里玩去。
纪老太爷嘿嘿笑着坐在了纪咏身边,道:“听说窦家和魏家已经开始商量婚期了,看样子,你的计策没什么用啊!”
纪咏骇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纪老太爷。
纪老太爷笑得更欢畅了:“你想坏了济宁侯的名声,从而让窦家对济宁侯不满而和魏家退亲。结果却把英国公世子给牵扯进来了,济宁侯的名声没有坏成,还和宋墨结了梁子。然后你又教唆着窦明诓了济宁侯同游大相国寺,结果窦明没有出门事情就败露了,窦家不仅没有和魏家退亲,而且彼此冰释前嫌般的坐了下来商定婚期……见明,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颇有些幸灾乐祸味道。
纪咏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纪老太爷就道:“我说见明啊,你小时候披着块布就从屋檐上跳了下去,说是要学鸟飞;后来烧半边祖屋。说是要练长生不老丹;再后来,你说要做佞臣,这样就能在三十岁以前拜相入阁,给纪家一个交待了;虽然荒诞不经,但好歹总有个理由。你看你现在,人家窦家四小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想嫁到魏家去,可你倒好,非要把人家给拆散了,你倒说说看,你到底是为了哪一桩?”
仿佛听老师出题,纪咏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既然所有的事您老人家都知道了,那您说说看,魏廷瑜这种人,配得上四妹妹吗?四妹妹要是嫁给了魏廷瑜,还不是一朵儿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好比是狼毫配了青花瓷的笔杆,看着好看,用起来却不好用。”
“就算这样又如何?”纪老太爷脸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因为时时带着几分好奇而神采奕奕的眸子平添了几分肃然而显露出几分锋芒,“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你和敏哥儿、讷哥儿去龙虎山拜访天一教的教尊,路上看见人一个妇人带着个三、四岁,失去双腿的女童向我们乞讨,敏哥儿和讷哥儿都露出怜悯之意,将自己的压岁钱赏了那妇人,只有你,扭头就跳上了马车,占了个最好的位置,还道,天下乞讨的人多着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个妇人,仅仅因为她带的女童失去了双腿,我就应该求济她们不成?这天下巧妇伴拙夫的事多着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可怜,仅仅因为她是你的表妹,你就应该拔刀相助不成?”
纪咏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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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5月5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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