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母见着长孙愉愉过来,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讶色,“若是身子骨还没养结实,你可以再修养一段时日。”
长孙愉愉笑道:“成日在屋里窝着反而没了精气神,有个例行起居约束着反而好些。”长孙愉愉其实也没打算这么早来老太太跟前受约束的,但奈何陆行那混蛋不带她走,那长孙愉愉就不能不把老太太的好感给刷起来了。
“说得也是。”老太太点点头,“你身子骨着实弱了些,多走走也好。这样吧,刚好我喜欢喝东山泉的水沏的茶,等你从姜家做客回来以后就日日去替我打水沏茶。”
东山泉是什么鬼?长孙愉愉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打水也不需要她真的亲自动手,她就是跟着去看看而已,自然有下人打好了放她手里。
眼下长孙愉愉最关心的是,姜家做客。
姜家在青山府,坐船过去倒也不累,但是一来一回一天肯定是不行的,得在姜家住上一、两日,老太太不耐车马劳顿,罗氏昨日家中请客实在累着了,年纪不饶人,因此姜家正月宴客,就由大嫂于氏出面,长孙愉愉和陆行自然也没有不去的道理,陆行可是姜家正儿八经的外甥。
长孙愉愉在姜家很受欢迎,长辈喜欢她,小一辈儿的姑娘都羡慕她,加之陆行状元郎的身份,这等外孙和外甥能不被重视么?
是以长孙愉愉都不用做什么,整个姜家的女眷,连带着她们的客人就都群星拱月似地围绕在长孙愉愉身边了。以前宁江这边的女子是百花争艳,各有千秋,但是长孙愉愉一来,那就是独尊一支了。
然则没有谁能像银子一样让人人都喜欢。譬如青山知府家的韦夫人和她女儿就不喜欢长孙愉愉。
韦家也是望族,韦夫人生着一张瘦长脸,一看就是严于律己,更严于待人的人。她俨然是瞧不上长孙愉愉这种强抢别人亲事的女子。
韦嬛如病重的消息辗转求到陆行跟前,也是这位韦夫人做的,她那是心疼她侄女儿,好好儿的女孩儿家,都定亲了,最后却被人抢了亲事,自己却是犯了相思,病入膏肓,韦夫人觉得陆行少不得得负起小小责任的。
这会儿韦夫人母女见了长孙愉愉,被她容貌所震,都有些楞了。
因着过年,又是出门做客没了老太太管束,长孙愉愉穿的就是自己做的衣裳。红色织金花纹的宫裙,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瞧着不算薄,却给人一种极其通透飘逸的感觉。那花纹好似是透空的,露出红色纱质下的白来,一下就把浓艳之色给显得雅致高贵了。
大冬日的领口却不是保暖的立领,反而开得有些阔,露出贴在锁骨上的金饰。
那金饰却也是前所未见的,好似一串金色的叶片和海棠花瓣贴服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所费金极少,但那做工却不是普通工匠能打制出来。
董绣看得吞了口口水,实在是没想到华宁县主的美已经出离了人的想象。
韦氏看着娇美矜弱的长孙愉愉心里的火气却腾腾地冒。她只看一眼就明白,男人是抵御不住长孙愉愉这种美色的。她以前听说逼婚的事儿,只是恨晋阳公主母女权势滔天,如今却是连陆行都怨怪上了。男人啊,就是好色。
韦夫人以很是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长孙愉愉一番,“县主也忒瘦了些,这脸上没肉啊,就显得没福气,多吃些才是。”
这话表面似乎是长辈的关切晚辈,然则听着却叫人很不舒服。哪个女孩儿都是希望被人说有福气的。
长孙愉愉没有给韦夫人怼回去,伶牙俐齿的妇人从来都不讨喜的。华宁县主想要的可是完美人设。
“多谢夫人关切。”长孙愉愉有礼地欠了欠身,这是不打算再应酬韦氏的意思。
韦氏身边的小女儿却不乐意了,她自幼同韦嬛如好,表姐妹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也多次听韦嬛如提过长孙愉愉,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家好姐妹抢了她表姐的状元夫婿,小姑娘如何能不替自己表姐打抱不平。更何况,哪个姑娘见了长孙愉愉这样的容色能真心喜欢?
“娘,心思多的人吃再多也不长肉呢,成日里惦记着抢自己好姐妹亲事的人,怎么能有福气?”董绣阴阳怪气地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可不小,姜家的客人也不少,周遭女眷基本都听全了,也都竖起了耳朵想听点儿八卦。
华宁县主是楚州的生面孔,大家都想听新鲜事儿呢。尤其是抢好姐妹亲事这种故事,最是好听了。
长孙愉愉不想跟个小姑娘计较,虽然她年纪不比董绣大几岁,但自问心理却比她成熟多了。这种场合跟她理论只会自降身份让人看笑话。所以长孙愉愉只当没听见。
但董绣却是靠近了长孙愉愉不依不饶地道:“只是啊,有些人费尽心机抢来的夫婿,也不得他的心。年前我表姐有个头疼脑热的,陆家哥哥就马不停蹄地带着老大夫赶去海州探病,关心得不得了呢。”
年前?陆行不是年后才去海州给他老师拜年的么?董绣这话是什么意思?年前陆行还去过海州?
长孙愉愉一下就想起自己第一次生病时陆行也消失过一段时日,却不知是去了哪儿,如今这答案倒是呼之欲出了。
第140章
长孙愉愉冷冷地看着董绣,“你若是还顾忌你表姐的名声,就不要再提这种事儿了,除非你想逼得你表姐到陆家做妾。”
所谓打蛇打七寸,果然董绣就僵住了,脸红筋涨地再不敢多话。
长孙愉愉虽然一句话就吓退了董绣,然则心里却十分的难受,想华宁县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闲气啊?都是陆行那混蛋惹的货,当初他再意志坚定点儿,她压根儿就不会来陆家受罪好么?
表面瞧着人模狗样的,结果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长孙愉愉这是气急了把陆行和韦嬛如都往最坏了想呢。
一时众人私下议论纷纷,许多人都没听说过长孙愉愉逼婚的事儿,今儿听了一耳朵自然要找人打听。
长孙愉愉却也懒得理会那些人,碎嘴妇人不在她的交往圈子内。只是如此被人在背后嘀咕总是不舒服的。
陆绒和姜云二人是真要好,此次也是联袂而来,因着她们跟陆家的关系更近,自然有人拉着她二人打听逼婚的事儿。
姜云和陆绒闻言,彼此看了一眼对方,都在思忖该如何处置这事儿。她们自然是知情人。晋阳公主当初干这事儿的时候也没避着人,京城许多人都知道的。
陆绒朝长孙愉愉看去,见她孤零零的坐在一边,不由蹙了蹙眉。别看长孙愉愉身份高贵,但天高皇帝远,县主也就是个名头,她顶着抢婚的名声,先才绕着她转的那些人都自动避开了。
陆绒也没回答那些打听八卦的人,径直朝长孙愉愉走过去,“县主。”
“四姐姐。”长孙愉愉朝她笑了笑。
陆绒安慰长孙愉愉道:“先才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县主别往心上去,叫她们议论几天也就过去了。”主要是晋阳公主逼婚的事儿乃是事实,陆绒也没法儿替她开脱。
“我没放在心上。”长孙愉愉道,她是真不在意,这些人她本就不在乎,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哪些人是值得来往的,还省了她不少功夫呢。
一时姜云摆脱了那些“包打听”,也走了过来。
“都缠着你问什么了?”陆绒道。
姜云柔声道:“其实她们也没什么坏心,只是议论别人的事儿自己不肉疼,所以爱闲聊。”
长孙愉愉见她说得有趣,不由笑了笑,她看着姜云的眼睛道:“由她们说去吧,本来这桩亲事就是我娘替我抢来的,大抵许多人都是羡慕的。”
陆绒忍不住笑起来,“说得是呢,县主你是不知道,打从九哥落地那天开始,上门来给他说亲的人可就没断过。”
姜云也在笑,却没有陆绒的笑容那般畅快和恣意,不知为何她眉间总有一缕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