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遗宝对于刘守义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对我而言却意义重大。岩镇现在很乱,令狐楚带着锦衣卫过来,还有其他的几只小老鼠但是我并在意这些。我所担心的,仅仅是刘守义。”
“此人不好对付,虽然他眼下只是区区一个县官我之所以按捺了这么久,就是因为顾忌他。若不是他,又令狐楚算什么原本就想杀他的,但他身边时刻有高人护持,因此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人活着,就应该把握机会。你说呢”
张先生的说起这些,语气略微感慨。但是对于程子善,他并不理解张先生所说的机会到底是什么,他只是考虑这此事对于程家的影响。
“先生可有想过程家”程子善咬咬牙,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一直以来,程家待先生不薄,对于先生的要求,程家是有求必应的。虽然这些东西对于先生而言或许不足挂齿,但是程家自问并没有亏待过先生家祖将先生奉为座上宾,极为敬重先生有考虑过此事对程家的影响么”反反复复的,程子善将这些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张先生将烛台朝自己身前移了移,先前冷水吹进来,屋里有些冷。他伸出双手笼着火焰,反反复复地烤着。
“呵,程家”张先生看着眼前程子善年轻的脸,有些意味莫名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摇了摇头:“程君房敬重我,你可知是为何”
便在程子善沉默间,张先生的话又一次响起来。
“因为没有我就没有程家啊”
程子善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因为这句话,陡然间愣住了。
“徽州墨业这个行当存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先前那个许宣所搞出来的墨展你也去看过,知道这个行业是怎么到得眼下这一步的。在原本的徽墨行当里,并没有程家的地位,你莫非不知道么”
张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子善,而这个时候,程子善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片刻之前的惊愕。
“程家的崛起,要感谢罗家那个时候严阁老倒台,罗家被牵连进去,整个徽州墨业乱作一团而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程家不过是只有一间制墨的小作坊的小墨商而已。当时比程家厉害的墨商,汪家、曹家、邓家多不胜数。一大批同罗家有干系的墨商受了牵连,在那样一个混乱的时候,只要有实力的,谁都想待罗家而起但为何偏偏是在当时实力微弱到几乎无法进入视线的程家”
张先生缓缓地说着这番话,时间过去,程子善脸上愕然的神色已经平复下来,但这也只是表面,在他的心中,惊骇其实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程家制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弘治年间,但是一直没有特别的成就。直到嘉靖年间,作为当时徽州墨业行首的罗家倒台之后,程家才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小商贾,成为徽州墨业的领头,统一了徽墨当时混乱的局面。
在程子善这辈人里,这些事情原本都是祖辈辉煌的事迹。当时做这些事情的,正是程家如今的家主程君房,他的祖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事情不是这般简单。程家的崛起,并非是因缘际会的巧合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程君房本人的墨道上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若无我提供钱财,以及关系程家恐怕到现在,依旧是底层的小商贾,而不可能做到徽州墨业行首这一步。”
“这些年,程家背后的支持者一直是我。”张先生说到此处,稍稍换了一个姿势,好整以暇地望着程子善:“程家只是我当时布下的一步闲棋而已只要我不想继续,程家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程子善身子微微颤动一下,随后张先生的声音又响起来:“不过,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这件事情之后,程家的麻烦我来摆平。至于那个许家全家上下六十九口,我可以一夜将其抹去。”说话人是轻松的语气,但是听话者,这个时候却已经深深地沉默。横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落雪无痕七
“在程家,也只有你接触到这些,知晓我的事情”张先生将笼着火焰的双手放下来,轻轻地摩挲着,火焰的温度,在他的指尖留下一些温暖的气息:“和你相处这些时日,你的聪敏我看在眼中,比起其他的商贾子弟,你要强上太多了。所以,这件事后,无论结果怎么样我答应你两件事。”
“第一便是将许墨从徽墨中抹掉,此事无需花费太多气力便可以办到。论起商战,那个叫许宣的”张先生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随后接着说起话来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他也算不错了。但是纯粹的商战并不能决定什么,人没了,一切阴谋诡计,也就不复存在”
“至于第二件事若是事情真的败露,呵,其实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若真的到得那一步,你可以跟着我走。”
张先生说完,注视着程子善:“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程子善在底下,灯火照在他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家,原来是张先生在很多年前布下的一颗棋子,而眼下这颗棋子很可能被他随手丢掉。他心中想着这些,觉得有些讽刺,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徽州墨业行首程家,内里居然脆弱到这样的地步。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可能面临覆灭的危险。
其实,眼下的事情也不能算简单了。朝廷命官的死自然不能算是小事情。
火光照亮并不算大的小屋,家具和人的影子被映在地面上。而这里同外间的斗争仿佛隔绝了一般,张先生的计划做出来,随后就有执行的人。这些人,他们的生生死死,同眼下平静的小院,平静的房间似乎没有关系了。但是火光之下,他却有种通体冰凉的感觉。
下雪的天气,真冷啊。他心中这般想着。
许家的院落里也有灯火亮着,因为一些事情,许安绮有些睡不着。
顾士鹏的死已经过去很多天了,派去无锡的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过即便有什么消息,恐怕也不会那么如意。但无论如何,顾士鹏的尸骨是一定要运回来的。而眼下所能做的,便只有等待。
伤心的情绪,自然还是有的,她心头的难过并没有比父亲去世那次有所稍减。白日里都在忙,那个书生所做的一切,到得眼下,已经开始将许墨朝着徽州墨业的巅峰处推过去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那就真的太好了些。
而因为顾士鹏的死,许宣原本的一些安排,并没有取得最大的效果。眼下众人都在纷纷猜测着许家到底惹上了什么势力,才导致一个掌柜的惨死。因此,一方面靠近许家的同时,另一方所持的态度还是观望。
白日里积压在心头无法释放的情绪,到得眼下,才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披了貂皮裘子,将窗户推开,也不在意外间刺骨的寒冷。冷风拂在她俏丽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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