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王爷稍候便到。”
管家看了看嵬名昧勒,不知如何是好。嵬名昧勒也不知孔仲文心思,但心中十分佩服他的见识,知道他自有道理,便挥挥手,示意管家照办,却皱了眉道:“我平日里是极厌烦这个假道学的,事到如今见他更觉尴尬。”
孔仲文看管家离开,才道:“非常之时,见非常之人,成非常之事。王爷不但要见,还要与他推心置腹,让他深知王爷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嵬名昧勒不解的望着孔仲文:“这老匹夫为官四十余年,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
孔仲文笑道:“王爷只如此行事,好事必成,但有一条,若论及君国大事,王爷只做出一副无奈的情势,言语之间略露出受太后与武安王挟制的意思就行了。”
正文第十三章成仁
嵬名昧勒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离了花园,也不更衣,径直来到前厅。进了门,目光在房间内一扫,看见端坐在椅中的一个白须老者,忙紧趋几步,向他施礼道:“老夫未曾远迎老相国,失礼,失礼。”
陆振衣觑着两眼,费力的瞅着眼前事物,半晌方才认出嵬名昧勒,双手撑着扶手要站起身来,身子刚离了椅子,手一软便又倒下,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忙伸手扶住,向嵬名昧勒歉意的笑笑,道:“王爷还请恕罪,家父这两年精神日见不济了。”
嵬名昧勒忙道:“不妨的,老相国为我大夏国操劳一生,是我大夏国第一功臣。”他看着中年男子,想了半晌,方才记起这人是陆振衣的第三子,在户部任事的陆行义,立时沉了脸向家丁道,“这帮该死的奴才,竟不认得陆侍郎,还不给陆侍郎看座。”
陆行义连忙道:“王爷不要怪罪他们,尊长在,哪有在下的座位。”
嵬名昧勒点点头,不再谦让,依宾主礼坐了,向陆振衣道:“老相国身体一向可好”
陆振衣侧着头,向嵬名昧勒探着头,大声问道:“起的早哪里还早啊,要是前些年,都该下朝了。”
陆行义无奈的笑笑,低下头,凑近陆振衣的耳朵大声道:“王爷问你身体好呢。”
陆振衣“噢”了一声,摇头叹息道:“不行了,一身的病,除了耳朵哪儿都不好使了。”又觑着眼打量嵬名昧勒,“我看王爷精神倒好着呢,我这乍一看上去,王爷与先皇像的很呢。”
这句话正说到嵬名昧勒心窝里,不知这话出于无心,还是意有所指,嵬名昧勒只得阳应道:“老相国说笑了,小王怎敢与先皇相比。”
“本是同根生,当然是相像的了。”
嵬名昧勒粗通汉学,知道这句出自曹植,下一句是“相煎何太急”,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因记着孔仲文的话,不便发作,只佯装不知,换个话题道:“久闻老相国精通汉学,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得空还要多多请教。”
陆振衣侧着耳朵,似是在听嵬名昧勒讲话,又似沉思,嵬名昧勒讲完,他却摆了摆手:“王爷文韬武略,英雄了得,老夫是极佩服的。王爷执掌军事,战功赫赫,不似大宋的那些国蠹,只知养尊处优,国家一旦有事唯恐祸及自己,只顾退后,全没有一点忠臣孝子的样子,但一逢了争功夺嫡的事,便莫不争先,便是兄弟父子之亲也顾不得了。对了,方才王爷说什么汉学要说到汉学么,这汉学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仁义礼智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罢了,像王爷这等肯忠心国事,不辞劳怨的,其实已尽得汉家精髓,不学已自通了。”
这番话似颂非颂,似讽非讽,直说得嵬名昧勒背后直冒冷汗,欲要发怒,又记着孔仲文的话,拚命隐忍着,面上强带着笑,道:“老相国过讲了,这些都是为人臣之道,也没什么可说的。先帝在日,咱们唯先帝之命是从,”他面上作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接着道,“如今先皇宾天,只恨国事繁忙,骤然间不能随先皇于地下。幸喜新皇登基,虽年纪尚幼,但新皇天资聪颖,又有太后辅持,众位同僚相佐,眼看我大夏国势日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怎敢不竭忠尽智,报效国家。”
听了这话,陆振衣面上露出宽慰之色,声音也陡然变得兴奋起来:“不瞒王爷说,如今坊间传言王爷挟天子以令诸侯,说甚王爷有不臣之心。”嵬名昧勒听了这话,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陆行义也没料到父亲突然说出这种话,骇得脸色煞白。陆振衣对他二人看也不看,顾自道“今日听了王爷的话方知俚语不可信。”
嵬名昧勒听了这下半句,心中方稍定,为掩饰自己的窘态,忙向下人道:“茶都凉了,还不赶快换上好茶来。”又徐徐坐下来,向陆振衣道,“这些流言蜚语管他作甚,本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是了。”
陆振衣却颇不以为然,慢声吟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这诗讲的不错,清浊之事虽是自在人心,但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奈不得口口相传,总是要坏了王爷的清誉。”
“嗯听老相国之言,似乎此事还有可挽回。莫非要把这些闲话之人尽皆抓来杀了才能禁的流言么”嵬名昧勒说到这里故作轻松哈哈大笑。
陆振衣叹了口气:“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杀人虽能禁得人口却不能禁的人心,积怨久了于国不利。老夫却有一法,可免除此祸。”
嵬名昧勒心中转念,思忖陆振衣究竟想的是什么主意,要自己交出兵权,还是退隐归田只佯作十分认真的问道:“还请老相国指教。”
陆振衣盯着嵬名昧勒的眼睛,道:“咱们西夏人一诺千金,老夫斗胆请王爷立个重誓,只要有此誓言,老朽便是拚了性命也决计要为王爷剖白此事。”
这个主意实在出乎意料,嵬名昧勒心想这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原来是为这事。心念电转,故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不知道该怎样立这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