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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劫录 赤军 2365 字 2023-10-02

gu903();约摸天快濛濛亮的时候,我才小寐了一会儿。等到辰时起身,感觉头脑昏沉沉的,双眼发涩。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假寐一会儿,突然宫中有宦者前来传告,说天子召我入宫。

那个傀儡皇帝,呆在后宫里钟鸣鼎食,外加姬妾环绕就好了,他有什么急事要召我进宫然而天子虽然失去了权柄,也终究还是天子,非关重要国事,我是没必要和他起摩擦的。于是强打精神,披上朝服,戴好进贤冠,把笏板插在腰带上,我匆忙乘车往皇宫方向驰去。

先进皇城金台门,又进宫城贞义门。照理百官到此必须下马弃车,步行而入,但我当然是例外中的例外,我有资格在宫城跑车,可以大摇大摆直往天阳殿去。大约巳时二刻,我来到天阳殿前,跳下车来,昂首而入。有宦者前来招呼说:“拜见大司马大将军,陛下在天安殿等候。”

虽说如非朝会,天子一般不会御极天阳殿正殿,但召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大将军,竟然选址天安殿,也实在有点奇怪。天安殿在天阳殿正东,本是东宫所居,不过今上一直没有选立太子,所以殿堂也空置在那里。我感觉到,天子所以召见自己,或者并没有什么大事,或者虽有大事但极秘密,所以才会故意选择空置而闲人较少的天安殿。

来到天安殿前,唱名而入。只见殿中空荡荡的,摆设很少,天子穿着常服,斜靠在榻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想当年正纲讨崇的时候,今上还是高市王,风华正茂,年轻气盛,满脸都是剽悍之色,没想到隔了没两年,他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现在斜靠在我面前的,倒象是个四旬开外的中年人,面色蜡黄,须眉都无光泽,浑浊的瞳仁,松弛的眼袋

不过,种种变化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更显得严重,这其实不能全怪今上不肯保养御体。我相信当年首义讨崇的高市大王,是颇有雄心做一番大事业的,然而至尊的桂冠很快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他难免会放松下来,沉湎于酒色之间难以自拔。况且,自从靳贤执政以后,朝中大小事务都与天子无涉,他除了偶尔动用一下玺印外,几乎无事可干,不喝点酒,吃点肉,看看歌舞,召召嫔妾,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我内心深处竟然对天子产生了一丝淡淡的怜悯,尤其当我想到,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除了天子,可还包括自己,自己虽然不象天子那样泡在酒池里,卧在肉山上,生活却同样奢靡而无聊,说不定过不多久,我也会变成天子一般模样。况且,天子失去了权柄,仍是天子,我若失去权柄,可就死无葬地了嗯,最近靳贤气势太盛,我真该如此信任他吗是不是应该制约他一下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上可不敢有丝毫怠慢,我迈上一步,双手捧着笏板拜倒在地:“臣离孟见驾。”天子直起腰来,故作亲昵地摆了摆手:“又非朝会,爱卿何必行此大礼来来,坐到朕身边来。”

我往天子榻旁一看,果然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张草席。仔细考究起来,这草席距离天子也未免太近了一些,多少有悖于礼法想来天子不是为了故示亲近,就是有机密的事情要和我谈

第五十二章直道

古诗云:直道不得行,人心皆有私,曲道不可行,千夫之所指。〗

我承天子诏,见驾天安殿。殿中除我与天子外,竟然没有一名侍女、仆佣,门口也只有两名金台营士兵守卫,有两名宦者等待传唤。我隐约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天子召我前来,定是有私密大事商量。

我等着天子开口,他却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卿似尚未有子”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蒙陛下垂问,臣膝下尚虚。”天子点点头,然后停顿了一会儿,才突然又与前言毫不搭介地问道:“这天安殿,卿可有来过”“臣未曾来过天安殿。”我这样明确地回答,同时心中突然一动,我似乎隐约猜到天子想要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又莫名其妙地寒暄了几句,天子突然指着榻旁的一卷竹简对我说:“那是奉常国犀等人的联名上奏,卿拿去看。”我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把竹简捧过来,展开一看,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奏,九卿中有六人联署,是请求天子尽快册立太子,好使群臣鼓舞,百姓安定,以谋社稷永固。这桩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请立储君本是国犀等人份内之事,他们纷纷被靳贤架空,也只好把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面。不过不管怎么说,储君就是下一任天子,天子即便是个傀儡,也是天下仰望的至尊,朝廷政务都交给靳贤处理了,这种事情他却毫不知会一声,实在其心可诛

我心中突然想到,靳贤想要实现他的理想,必然要拿我做靠山做阶梯,但等自己势力膨胀以后,他会不会把我一脚踢开呢我内心早存着登楼抽梯的想法,他的内心是否也是相同呢我是否应该不再躲懒,把部分政务重新抓回到自己手中来呢

想到这里,背上似乎有冷汗冒出。天子见我发愣,于是追问一句:“此议料卿早已知晓,卿意下如何”我脑中还在胡思乱想,随口答道:“早立太子,社稷得安,国犀等人所言的是。”“这朕岂有不知”天子皱了一下眉头,“只是朕有两子,立谁为好呢”

我脑中精光乍现,立刻洞悉了天子的企图。从来立嗣以长,无长以贤,乃是威朝就传下来的礼法,今上两个儿子,长子皋本是嫡出〔虽然其母已经过世了〕,次子皎是绫妃所生,根本不用考虑就该立郕皋为太子。天子竟然还在问:“立谁为好呢”分明是宠爱郕皎,想要悖逆长幼之序,立次子为东宫啊。所以他才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天安殿来,他是想要得到我的支持吧。

我知道绫妃本是歌伎出身,因为身份低微,所以册其为妃的时候就遭到群臣的反对,后来天子还暗示过要立她为皇后,更是朝议汹汹,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到今天皇后之位还一直空着。母亲既然不能做皇后,那么儿子做太子,将来母以子贵,天子百年后绫妃或许还有当皇太后的资格,天子大概是这样设想的吧。

微微抬起头来,我看到天子的目光中充满了紧张和期盼,他希望我直接开口说“请立郕皎”吗这又怎么可能悖逆礼法,天地所不容,我才不当这种出头鸟呢。

可是转念一想,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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