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连小姐也大难不死呀,”钟宕笑了起来,“天不亡我峰氏,家主定有重新崛起的一天的”我只是紧紧地抱着女儿,有女儿在,即便流亡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关系呢
郕邑被攻破了,被剧谒攻破了,郕扬被剧谒所杀,全族都被屠灭。想必惋和留在郕邑的峰氏家臣奴仆们,也逃不脱悲惨的命运吧,只有我的女儿逃了出来正象空汤向我展示的那个虚幻的未来,只有燃逃了出来而已。
不仅燃,还有钟宕钟宕也仍然活着,弧增却很可能已经死了。这不是和虚幻的未来一样吗虽然时间提前了近二十年,虽然死去的郕扬并不是我,但其余细节,不是符合若契吗真实,虚幻,原来是这样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呀
这就是我不可改变的命运吗这就是乐生惧死的下愚所不能逃脱的劫难吗这就是寒在梦中所说的,我所不能明白的宇宙的大道吗多么奇妙啊,所谓的“玄”,就是指的这些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什么奢华富贵,什么生死荣辱,在大道的覆盖下,全都渺小得如此可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怀抱着死里逃生的女儿,不禁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所有的家臣都惊愕地望着我,还以为我受到这么大的刺激,精神已经失常了。
失常吗没有呀,我的精神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头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这就是至上的道德吗我真的悟到了吗
我没有能够进入离邑,才走到城边,就得到消息,离氏已经以献出城池,并放弃世卿的身份为条件,投降了围攻的大夫孟诹。我在离邑附近打了个转,决定继续向西,离开郴国往中原去。
在离开郴国国境以前,我先聚拢家臣,对他们说:“我已无家可归了,暂时往西,待时而动也说不定就此隐入深山,以求大道,再也不会出仕了。你们没必要一直跟着我,各自散去了吧。以你们的能力,定能找到有势力的新主家的。即便想去投靠剧氏,我也不会责怪你们。”
钟宕闻言,跳了起来:“家主您这说的这是什么话连女子都要从一而终,我们做士的,难道就这样没有气节吗如果峰氏彻底灭亡了,我们也许会去投靠别家,您还健在,舍您而去,还算是人吗”
我微微一笑,对他摆了摆手:“你若想继续跟着我,我也不会阻拦。又何必说这些话,使大家都不敢离去呢什么君臣上下,奴仆家臣,都是虚妄啊,人生在世不过匆匆百年,是男儿的就要尽力做出一番事业来,跟随我一个落魄的人,有什么前途呢何况,你们的家都在郴国,怎么好跟随我流亡异乡”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一名家臣悲愤地说道,“峰氏就是我们的家,家人亲眷,肯定都被剧氏杀光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家主您无须多说,我们一定会跟随您继续前进的不管您要往哪里去。”
我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即便有想要离开我身边的人,也会怕被钟宕他们嘲笑甚至敌视,而不敢讲出自己真实想法来的。于是我不再劝说,只是保证:“好吧。不过任何人,任何时候想要离开,我都不会阻拦的。你们应该去寻找真正的自己的前途。”
离开郴国,我们一路往西,踏上了岳国的领土。这一行人,虽然都做士族的打扮,还驾着战车,骑着骏马,但是衣衫污秽破旧,食物匮乏,很快就都面黄肌瘦了,真怕会被当成盗贼,遭到围剿。因此,我们尽量寻找人迹罕至的道路向前,只是这样一来,更难以找到糊口的食物。
到了七月底,实在是熬不住了。大人还可以勉强支撑,难道让小惋也忍饥受饿吗我被迫转而向北,准备往岳国的国都去,看看能否找人套套交情,告贷一些干粮。钟宕也说:“家主总要有一个前往的目标啊,我们又不是野兽,怎能每天行走在荒野里,不进入城市都邑呢”
然而才走到岳邑的近郊,忽然前面驰来一乘马车。马车上的士穿着相当华丽,见到我匆忙下车,拱手询问:“请教,可是郴国峰大夫一行吗”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认识我,并且似乎专在这里等候我的到来。于是急忙也跳下车去,还礼说:“在下就是峰扬,但已经不是郴国的大夫了。请教阁下的高姓”那名士上下打量我几眼,笑着回答说:“在下是素臣宋阙,奉寡君之命,专在此处恭迎峰大夫,请峰大夫驾临敝邑,足感荣幸。”
岳一向顺从于素,在岳国的境内碰到素国大夫,倒是一点也不奇怪。钟宕在我身边小声说:“郴素有仇,要当心对方不怀好意呀”我嘲笑他的多心:“郴素有仇,我和素君却并没有仇呀。何况,我和素燕还算有些交情,前往素国,倒不失为一条求生之路呢。”
第五十三章问
史载:檀王二十年秋九月,彻辅赴素,问道于峰扬。〗
我在素大夫宋阙的陪伴下,先进入岳邑,得到岳国君臣的款待。歇了三天,换上华服,饱以美食,大家都有了点精神了,才动身往素国去。据宋阙说,素君派出了好几批人马,在各大小道路打听我的下落。他终于接到我,算是立了头功,回国后定会蒙受嘉奖的。
我不知道素君为何如此看得起自己。也许正因为郴素有仇,则郴国的逐臣,自然会变成素国想要拉拢的座上客。然而不管怎样,这是一条求生之路,继续无目的地流亡下去,恐怕我们迟早会饿死在荒郊野岭吧。
八月中旬,进入了素邑,素公竟然亲自到宫门外来迎接我,我倒有些受宠若惊,很不好意思了:“峰扬何德,敢劳国君下顾”素君故意表现出很亲热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大夫的贤名,天下皆知,得以见大夫一面,是寡人平生的宿愿呀”
我的贤名天晓得,我哪里有什么贤名,不被人骂作是乱臣贼子,就谢天谢地了。然而我突然想到,如今诸侯纷争,相互敌视,似乎是再没有统一的道德标准了,他国的乱臣,就是我国的贤友,这种可笑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吧。
在和素君的交谈中,我又了解到,素燕曾经说过我许多好话,说我是真正领悟了大道的达者。这个家伙,其实有许多话我都是照搬仙人、上人的理论,许多事都是秉承忽荦、蒙沌的意志去做的,我只是一个传声筒,算什么达者不过,既然来到了素国,我倒很想再见见素燕。最近对于大道颇有领悟,可以尝试和他切磋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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