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向下爬去,爬了七八丈深,四周已经变得很昏暗了。我从嘴里取下火把,用左手举着,往四下照了一照。坑陷很大,并且很深,我在火光内看到的只有虚无,在火光外看到的只有黑暗。
又慢慢向下爬去,爬了十数丈深,偶尔向下一望,似乎看到了坚实的地面。用火把一照,果然,下面丈多深处,就是土块、瓦砾遍布的实地。我吸一口气,看准落脚点,“呼”地跳了下去。
抓住绳索的士兵,大概察觉到了我的离去,开始大叫起来虽然在我听来,这声音是如此的遥远而微茫。我抬起头,扯着嗓子喊道:“到底了,我先搜索一下”
举着火把四下看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别说这里并没有什么宝物,就算有,也一定在塌陷的时候,被砖石、瓦砾给砸碎、掩埋起来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坑而已,虽然出乎意料的深邃,并且黑暗,到底下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可笑威族的士兵竟然不敢下来鸿王这些年来,究竟是怎样练兵的
看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威族已经习惯于依赖我和我彭族的武力了。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好笑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使人莫名地兴奋。
我高举着火把,又绕着坑陷的四周走了一圈,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我抬头大叫道:“有锹或者铲吗绑在绳子上顺下来”时候不大,他们就把工具扎成一捆,给我送了下来。包括一柄木铲、一柄包铜头的木锹、一柄铜锤,还有一柄铜镐搜集得还真是齐全。
我扛着工具,来到刚才在坑壁上发现异样的地方,用铜锤敲了敲,声音很空,这应该是一道石门。既然发现了新的通路,我也就不再犹豫,抡起锤来,一阵猛砸,把石门砸得粉碎,然后用铲和锹清出一条道路来。
其间,我又叫上面送下来三支火把和一瓮清水。终于清出了道路,我左手高举一支新的火把,右手按在腰间插的血剑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不长的甬道,左右都用带有花纹的土砖砌成,地上铺的则是青石。
走过这条不长的甬道,前面是一间丈半见方的小小石室。石室的铺陈比甬道要精美得多,地上铺着木板,四壁绘有彩画。画面的内容,无一例外是讲述鹏王的祖先如何征服各国,建立畏王朝的故事。石室的正中央,铺着一张质地精美的席子,席子旁边有香炉,有水瓮象是为鹏王坐在此地礼拜和祈祷而准备的。可是他礼拜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我向席子前面望去
那里是一张雕工精美的石桌,石桌上有一个玉质的架子这玉通体雪白,没有丝毫斑痕,真是天下难得的珍品,但在它物光辉的掩盖下,我却只是瞥了一眼,没心思仔细观察。是的,那辉煌美丽的东西,那鹏王礼拜的东西,就正在架子上面,仿佛有生命似的,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我的到来
那就是它吗就是我正在追寻的有圭吗虽然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虽然它那时还没有经过琢磨,不是祭器的模样,但我一眼就可以认出它来
不,我没有看到它,那是通过彭刚的眼睛看到的。那样璀璨的淡黄色光芒,那样晶莹剔透,除了有圭,那中央的黄色宝玉,还能是什么
只是,根据史书上的记载,黄色宝玉要在鸿王去世以后,在烨王的时代才从断流的潼水里被发现,随后被制成了有圭难道是史书上记载有误吗还是鸿王得到它以后,先秘密藏匿了起来,外人谁也不知那它又是如何去到潼水深处的呢
我茫然地想着,好一阵子一动也不动。钟宕还以为我受了重伤,吓得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想到走过来扶住我。“对不起,家主”他看到我大睁着眼睛,才勉强舒了一口气。
“不是你的错,”我拉回思绪,“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好象是地震。”钟宕四下望望,有些拿不准地说道。也许只是普通的地震吧,听说王京附近,最近小规模的地震频繁了起来。总不会在王宫里又有一块地面坍塌,露出了和一千两百年前一样的坑陷吧。
来不及细想这些事情,我们很快回到客驿,收拾好东西,就驶离了王京。此后半个多月中,彭刚的经历再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中央的黄色宝玉究竟下落如何,象一个刻意制造的谜团,一直存留在我的脑海中。
回到郴邑,剧谒亲自到城门边来迎接我。我望望他,想起在虚幻的未来,他将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偷袭郕邑,杀死了我的全家,心里不禁大生厌恶之感。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因此对自己此刻的感受,多少感到有些好笑。
两人并车进入郴邑,剧谒笑着问我:“你见到了雨璧”我点点头:“消息传得真快呀。”“这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剧谒微微侧过身来,轻声对我说,“它将影响郴、彭两国的命运,也将影响你的命运呢。”
我用疑问的目光望向他,他笑一笑:“手持神器,前往通好西伯,这样的重任交给你,可见国君对你的器重了。此行顺利完成了盟会,国君一定会大大褒奖你的。”听了他的话,我不禁在心里发笑。国君何尝让我以云玦示人就连派我前往彭国盟好,那也是忽荦和蒙沌为了使我见到雨璧,而通过深无终的口向国君进言的。这些内情,别说剧谒,连国君自己也蒙在鼓里。
我当然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于是故意开个玩笑:“你在嫉妒吗”“哈,”剧谒干笑一声,“你的成功,在于国君的器重,而非你本身的能力,这种情况,我是不会嫉妒的。”“是啊,”我点点头,“剧氏是郴国世袭上卿,你将来也会继承上卿位置的,又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对于我的话,剧谒却摇了摇头:“世袭上卿,能够世袭多久别看这个世界看似上下有序,万世不变,其实在静止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和前进着。”我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他会讲出这样一番带有哲理的话来。
接近宫殿的时候,突然前面拐出来一列人马。当先是两乘轻车,车上甲士器宇轩昂,其后是十多名高举着旗帜的锦衣卫士,簇拥着一乘张有白色华盖的驷马大车。乍见到,我还以为是国君出游呢。
剧谒匆匆向我比个手势,要我躲到旁边的小巷里去,然后他也跟了上来。我转过头,看到那列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巷外走过,隐约辨认出坐在华盖大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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