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盘问起我的底细来。出自衷国云云,那不过是一篇谎话啊,对于谎话的细节,我还没来得及用心编排。我只好伪装出哀伤的样子,叹一口气:“都不在了我不想谈到他们。”
“你成婚了吧,你的妻子呢”郕燃却不顾我所表现出来的感受,继续追问道。“我”我想起了惋,“我还没有娶正妻,只有一个奴人女子为侍妾也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和我父亲一样啊,”郕燃点点头,“他也是先娶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本是一个奴人奴隶然后才娶正妻的。”
所谓的正妻,应该是指剧谒的妹妹吧。听说这位夫人还没有过世,剧谒就对郕邑发动了突然袭击,她是在自己兄长攻进正门前先悬梁自尽的剧谒真是一个恶毒和不择手段的家伙啊,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郕扬被杀了,而他却风光起来。
“你在衷国,是一名普通的士,还是大夫呢”郕燃继续问我,“如果是一位士,你侍奉的是哪位大夫呢”“算是名下大夫吧。”我随口答道。但是没料到郕燃突然双眉一竖,冷笑道:“是吗你仍然不肯讲真话呢就在你离开素邑,前往沌山的期间,我又遇见了一位流亡的衷国大夫,他却全然不知道有弘明这个人存在呢”
所谓弘明,是我来到此世后编造的假名。
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郕燃所言确是事实,还是仅仅编造个借口来诓我的真话。我当然不能把真话告诉她,只好假装幽幽地叹了口气,以退为进地说道:“是吗原来你一直不相信我呀”
看到我这样的反应,郕燃愣了一下,态度却逐渐和缓了下来:“你不愿意告诉我真相,那也无关紧要。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现在你总是我的家臣”我瞥她一眼:“谁说我是你的家臣我只是只是一个朋友罢了。”郕燃摇摇头:“不愿意做我的家臣,那也算了”
我难以分辨她话语中所流露出的感情色彩,是嘲笑是愤怒还是遗憾奇怪的是,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稍眼角却似乎隐藏着一丝喜色。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虽然是她的父亲,但实际上父女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我无法根据经验揣测她的心意。
谈话难以继续下去。我只好就这样静静坐着,凝望着夜色。心爱的女儿就坐在身边,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和安祥。不知道过了多久,肩头一沉,原来郕燃靠着我的肩膀,打起了瞌睡。我不想吵醒她,只好就这样端坐着,用肩膀支撑着她的身体。
小腿逐渐发麻,脚踝先是酸痛,不久就失去了知觉。我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象郕燃一样,把双腿垂下田埂而坐。现在这样的坐姿虽然很合乎礼仪,却实在太难受了。想要慢慢侧过身体,放松一下两腿,可是稍微一动,郕燃就嘟哝了一句,象在说梦话,又象即将醒来。我急忙停止了动作,一边苦笑,一边把这难受的姿势维持下去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个都仰躺在田埂上。郕燃依旧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左手却搭在我的胸前。我轻轻抓住她的衣袖,移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身来。背脊和腰部酸痛无比,我自己揉了揉,然后在田埂上走了几步,松散一下筋骨。
郕燃突然醒了过来,睁开双眼,迷茫地四下望望,然后很不文雅地打了个哈欠。我看着她笑,她突然见到了我,急忙以手掩口,脸颊刷地飞红了。这时候她的表情,真象一个调皮的孩子是的,她本就是我调皮的孩子。
不远处传来了钟宕的叫声:“小姐弘先生”郕燃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和发髻,然后大声回答道:“我们在这里,你鬼叫什么”她的话还没讲完,我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有马蹄声响起,急忙拦身挡在她的身前,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这时候,郕燃和跑出窝棚的钟宕也注意到了:从树林中猛然蹿出了十几匹马,直向我们疾驰过来。我注意到马上的乘者全都身披鲜明的甲胄,应该是士兵而不是盗贼,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七章质
史载:厘王六年夏七月,素公子昱质于渝。〗
很快,钟宕就跑过来和我们回合,而那十几骑也冲上田埂,来到了面前。当先是一个年轻人,没有戴盔,露出了深灰色的瞳仁和头发那是人类和奴人混血的标志。当然,并非每一个混血儿外表特征都会如此明显谢天谢地,郕燃并不是这个样子。
那年轻人来到了我们面前,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知道我们的穿着是士和贵族小姐,但衣服上都是尘土,还带着零星血迹,样子实在狼狈。于是向前一步,恭敬地施了个礼:“我们是寄居素国的士,昨日出城踏青,遇见了盗贼,才沦落到这般地步。”如果他是素国人,应该很快就能猜出我们的身份吧。
但我突然想到,不会是郴国的援兵到了吧。虽说援兵不会来得这么快,但万一他们是郴国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会不会对郕燃不利呢瞥眼望望钟宕,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表情凝重,直视着那个年轻人,眼皮一眨也不眨。
“你们来自素邑吗”那年轻人上下打量着郕燃,郕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的。”我提高了戒备,做好随时掩护郕燃逃跑的准备。年轻人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望着我:“那么,可以告诉我素邑的方向吗”
我的警戒之心更重了,如果是素国的士兵,不会不知道素邑的方向吧。难道他是素国其它城邑派来的增援身为一个混血儿,并且是这样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来的混血儿,竟然作为这十几名骑兵的统率将领,也实在是令人费解的事情。
年轻人注意到我盯着他瞳仁和头发的颜色,面露诧异的表情,他不禁再度笑了笑,表情倒是非常潇洒。“这并不奇怪呀,”他把下颌对郕燃扬了一扬,“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小姐也有奴人的血统也许因为同样具有类似的血统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除了东北部边境人数很少的几个奴人部族外,绝大多数奴人都已经沦落为人类的奴隶虽然我知道,作为他们祖先的茹人,曾经和鸿王一样,都被畏王朝同样视为蛮夷而奴隶和士族是不能通婚的,只有女奴可能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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