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心烦意乱地往木樨院赶着。
走到半途,春芽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脚步凌乱。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蒋氏心里本就窝着火,见状叱道:“有话好好说。今天有客来,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规矩,损了侯府颜面。”
“大、大太太。”春芽磕磕巴巴地说:“刚刚定国公府来了人,是七爷身边的侍卫。他说、说……”
一听和七爷有关系,蒋氏瞬间忘记了之前担忧的事情,立刻问道:“他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讲啊。”
春芽跑得气喘吁吁,略停了片刻才接上话。
“他说,那位新来的玲珑小姐,是七爷的人。”想到对玲珑的诸多怠慢,春芽紧张得手都发颤,“现下他奉了七爷的命令,特意送了玲珑小姐的花用过来。足足五千两银子,还只是现在暂用的。往后会再陆续添置。”
“前些日子得了些不错的茶,我献丑给王妃和伯母们斟一杯。”傅清盈说着,朝玲珑使了个眼色,“只是茶艺不精,还望长辈们见谅。”
玲珑知道,姐姐这是怕她被“围攻”所以帮忙拉她出重围呢。玲珑感激地笑了笑,凑到傅清盈的身边跟着。
有位侍郎太太闻言笑道:“谁不知道傅家大小姐茶艺甚好?你若还算‘不精’的话,那我家那几个丫头就是差到地底下去了。”
傅清盈抿着嘴笑,让丫鬟把紫砂茶具一一摆好。又唤了丫鬟捧上各种普洱,让太太们挑选。待到每人都择好茶后,傅清盈正要烫茶具,却有一人忽然走上前来,说:“今日天气不错,我也颇有兴致。不若我和傅小姐各给长辈们倒一杯茶,看看谁的更好,如何?”
大家都望向说话的沈芝雪。
傅清盈的笑容淡了些,垂眸烫着茶具,说:“您是客。这茶原本也该我斟了来。何至于让客人动手。”
“说的也是。”沈芝雪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过几日我们在家中设宴,招待大家,两位傅小姐都来。在我家的话,我是不介意这茶是不是主人来沏。到时候你我再比试一番,如何?”
傅清盈今日忙着帮忙准备物品,并不知道沈家和侯府二房小姐们起了些冲突。也没把沈家到来的目的和玲珑扯上关系。
傅清盈出身名门,自小学习茶艺,也是很自信的,听到对方一再挑衅,她一来不愿继续僵持下去,二不愿显得怯懦,索性顺势答应下来。
邓氏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比试就算了,怎么都没留意到对方说的是“两位傅小姐”?这样一来,把玲珑也牵扯进去要赴宴。
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么多人看着,邓氏也不可能让她把话收回来了。
玲珑见双方几句话就把事情定了下来,连带着她也得跟着去,忙问:“不知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沈芝雪正琢磨着,一旁沈静玉当先说道:“二月二十二。”
玲珑听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时间足够晚。
现在已经是正月底了。再过几日,二月初九开始是春闱。七叔叔要下场的。在那期间,她可一心扑在那上面,别的什么都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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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侯府后,怀宁侯穆霖把二房的几位小姐全部关了禁闭。为期一个月,谁都不准提前出来。
陆氏这次是真的急得病倒了。
袁老姨娘哀哀地求着穆霖,“侯爷,她们又不是故意的。婢子问过了,沈家的那些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小姐们没做错什么,沈家还要故意为难。侯爷,您就绕过小姐们一次吧。”
说起这个,穆霖就满肚子火气。
这些孩子无法无天,不只违抗侯夫人的意思不肯去院子里待着,还和沈家人起了冲突。沈家甚至派了人来质问他,为什么侯府的孩子要去冲撞六姑娘和二小姐。
幸好后来傅氏当机立断把她们送到那个院子里守好。
午宴过后,沈家六姑娘和二小姐为了这几个不懂事的去寻过傅氏,傅氏说孩子太过冒失,送去院子是特意罚她们。沈家的六姑娘当时没有寻到人,也不好在别人家院子里硬闯,这才作罢。不然的话,以沈家人的脾气,这事儿还指不定怎么样。
袁老姨娘还想再求,穆霖直接指着她的鼻子怒吼。
“还不是你!夫人忙着没空,所以让你陪着她们看好她们。你倒好,自己提前离开了,还到街市转了一圈想要蒙混过去。不然的话,哪里能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穆霖气极拂袖而去。
袁老姨娘呆呆地站着,没敢再吭声。
虽然二房的事情闹得厉害,不过,玲珑半点都没有去关注。
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春闱上面。确切的说,是在将要参加春闱的七叔叔身上。
进入二月后,玲珑的心就开始提起来。时不时的寻了穆少宁,细问七叔叔最近在忙什么。
穆少宁刚开始还没察觉,后来次数多了,他便发现了她的目的所在,哼笑道:“你怕七爷考不中?告诉你,七爷厉害着呢。你瞎操心什么。”
玲珑知道七叔叔厉害。
她也不想担忧来着。可是一想到他既得办案,又要读书,还兼顾着习武,就止不住地一阵阵担心。
穆少宁被玲珑问来问去了许多回。见到郜世修的时候,就会时常提起来几句。看七爷没制止他说下去,后来玲珑每次找他,他都会在卫所和郜世修唠叨起来。
“……今天居然还问了问七爷做完事的时辰。我和她说了正常下衙的时辰,又和她讲,飞翎卫的事儿那么多,怎么可能准时归家?也不知道这丫头听进去了没。”
这话不过是随口几句,说完穆少宁就抛在脑后扯起了其他。
郜世修翻着卷宗的手指微顿,望着窗外次第开起的迎春花,若有所思。
玲珑没敢去国公府寻七叔叔。生怕扰了他读书。于是瞅准了下衙的时间,由顾妈妈陪着,到荷花巷的街角去等着。
她想着,看看七叔叔什么时候能够归来。若是早一些就好了。早一点的话,知道他可以睡得好休息得好,精神也能养足。她也能放心一些。
车子停在街角转弯过去的地方,玲珑坐在车上,每每听到有马蹄声,就下车朝国公府门口看过去。
说来也是真巧。第一次下车,刚探头探脑了没多久,她就听到马蹄声、看见那熟悉的挺拔身影。
玲珑觉得自己藏得可好了,只朝那边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七叔叔进府。
可是飞翎卫各个都是功夫好手,目力过人,怎会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只不过碍于七爷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所以没人敢妄自行动罢了。
“七爷。”进到国公府后,几人绷不住了问道:“您刚才怎么不去见玲珑小姐?”
大家伙儿一看就知道小姐是来找七爷的。七爷那么疼小姐,怎么现在反倒是视而不见了?
“不必过去。”郜世修道。
小丫头明显是打算偷偷瞧他一眼就作罢。如果真想寻他,大大方方来国公府见就可以。或许是不想耽搁他读书吧。她既是有这个心,他便不想去戳穿她的好意。
七爷发了话,飞翎卫们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着气把这事儿搁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不止是这一天,后面一天、再后面一天,甚至于是在春闱之前的每一天,他们都在街角看到了玲珑小小的身影。
而且,飞翎卫们惊异地发现,原本北镇抚使大人每日归家的时辰不定,有时候太晚了,甚至都可能歇在宫里。可是自从第一次在街角见到玲珑小姐起,七爷开始每天都压着下衙的时辰,准时归家。
说实话,北镇抚司的事情多得满天飞,按时下衙可真的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七爷白天忙得脚不沾地,经常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只为了准时归家……
他们都替他累得慌。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轮番每天都这样,飞翎卫都在为北镇抚使大人着急。
“七爷。”这天再一次是这种状况,他们等不及进到府里,策马在荷花巷行着的时候就憋不住小声苦劝,“您看,要不您和玲珑小姐说声,咱们已经知道她在那儿等了,往后别来了?这风大着呢。别吹病了。”
“不必。”郜世修道,“每日早点回,让她看一眼就好。等不了多少时候。”而且还不能回来得太早,早了怕是她没过去。
飞翎卫急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