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和牧叶站在角落里,闻言都只是勾唇微微一笑,笑容弧度相似,眼底都是漠然。随后,两人便对视了一眼,在一片忙碌中惊措地走到了张霆身后一丈远的地方站稳。
太医诊断无事,殿中诸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更是敏捷了几分,再听闻端妃娘娘那话,不禁都有些羡慕。
那穆家公子这会,该是入了殿下和娘娘的眼了吧。
端妃眼见着慧芷取了太医的方子,随着太医一道退出了主殿,便转过头来看着殿中诸人。
殿中一干人等被端妃淡淡的目光扫过,心底都是一凛,心里明白,这是该算账了。
果不其然,端妃目光冰冷:“都给本宫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霆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不由得暗骂自己为何慢了一步,为什么就不跟着齐暄和穆谙棋一起跳下去,但此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越众而出,对着端妃行了一礼,这才苍白着一张脸,将事情一一说了。
端妃一边听着,一边将下方众人脸色变幻全数收在眼中,待得张霆说完,她又问道:“沈澜,张霆说的可是事实”
沈澜脸上依旧仓惶,一副惴惴不安惊魂甫定的样子,听闻端妃问话,在原地站了一息,走到张霆身边同样对着端妃行了礼。
“回娘娘的话,张霆说的,都是事实。”
端妃点头,又问:“你们当时可曾看清了那鸟儿”
沈澜摇头:“小臣当时与殿下有些距离,又被千瀑苑中的声音盖过,并不知道殿下那竟然有这么一只小鸟。”
端妃眸光一沉,红嘴白毛,这样的鸟世上多的是,这宫中亦有不少。宫嫔喂养的,宫外飞来的,都有。要找到这么一只鸟,谈何容易。
“张霆,你且再想想,那只小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你能不能知道它的品种”
张霆皱眉苦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摇头,低声道:“娘娘,是小臣无能,请娘娘责罚。”
沈澜也在一旁低声道:“小臣无能,请娘娘责罚。”
端妃闭了闭眼,摇头道:“你们是有错,但这事要如何处理,却是要等皇儿醒了再论,且先起来吧。”
张霆和沈澜都是齐暄的伴读,是齐暄的臣子,该如何处理,要由齐暄定论。她虽是齐暄的生母,位居妃位,但这些事情,她却是不愿插手,况且,她也想看看经了这么一遭,皇儿会不会有所长进。
张霆和沈澜无奈,但也不敢抗命,只能站了起来,垂手躬立。
幸而齐暄虽掉进了小潭里,但毕竟救援及时,并无大碍,不过一会儿功夫,就醒了过来。
他咳嗽了一通,才睁开眼睛,睁眼便见得端妃那绝对算不上好看的脸色,视线往殿中一扫,便知道事情缘由了。
只见他低垂着眼皮,弱弱地笑了笑,放缓了声音:“母妃孩儿不孝,劳母妃担心了”
推卸责任什么的,在母妃面前还是算了吧。早点认了罚还会好一点。
端妃看了齐暄这么一副模样,正想要说什么,但又看见了殿中的一堆伴读宫人,将刚到嘴边的话一收,道:“你既知母妃担心,就不要那么任性。唉,且好生休息着吧,一会儿的安神汤却是省不得的。”
那小鸟的事,就等到皇儿休息好了再说吧。
齐暄心下一喜,也知道纵然如今逃了,日后还是要被算账,他还该安分些,这样母妃心头才不会那么恼怒。
“孩儿记下了。母妃,谙棋他,他怎么样了”
直到此刻,他仍旧记得,在掉下小潭的时候,那张惊慌着却依旧伸出手来的脸
但是,齐暄看着端妃的眼珠子一转,余光扫过站立在不远处的沈澜。
见着他脸上的惊惶不安,心底竟然莫名地一阵阵揪痛,居然比他当时掉下小潭时更加难受。
齐暄的眼底闪过一道疑惑,端妃瞧见,也不由得扫了下方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但纵是如此,她还是记下了。
“穆家公子还在偏殿里,太医正为他看诊,你不用那么担心,且好生地养着吧。”
齐暄听了,点点头,脸上有些疲惫。
端妃见了,亲手扶着他躺下,又帮着他掖掖薄衾,道:“母妃到偏殿那边看看,你且好生休息。”
“孩儿送母妃。”
端妃站起身:“好了,你且休息吧。”
一众人等都随着端妃离了内室,只留了端妃身侧的一些宫人在殿中守着。
端妃领着一众人先到了偏殿问过穆谙棋的情况,又叮嘱了照看穆谙棋的宫人几句,这才另寻了一间偏殿处理事情。
才刚开始问话,皇帝也到了。
因着他的到来,事情便都一一交到了皇帝的手上。
到得未时中,事情才有了个定论。
穆谙棋、张霆和沈澜三人被轻拿轻放,只被罚抄了诗经十篇,齐暄则是被罚禁足,一日。
七夕最精彩的是夜晚,齐暄就这样错过了
至于宫人,则是各依宫规处置。但也有几个是得了赏赐的,其中,就有卫东。
他是第一个跳入小潭的,所以就算他有些失职,但还是要赏的。
而当日下午,穆谙棋的父亲被皇帝留了晚膳才放出宫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沈府
沈澜出了宫,沈家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他一脸疲倦地和张霆打了个招呼,但张霆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上了马车,仅仅过了片刻,马车掉头而去。
他在马车外站了一会,看着张家远去的马车发呆,尔后才在车夫的催促下爬入自家的马车。
进了马车,沈澜脸上的疲倦甚至惊惶就一扫而空,他端坐在车厢中,一双眼沉凝安稳,竟让这个简简单单没有多少装饰的车厢凭空生出了一股光华。
沈澜的身体随着马车的节奏前后摇摆,但上身却依旧笔直,他闭上眼睛,那股光华便敛去,车厢依旧是普通的车厢,简简单单的,没有一点装饰。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马车停了下来,沈澜睁开眼睛,又只是轻轻一眨,便还是沈家那个有些沉默的沈澜。
“到府了,二少爷下车吧。”
沈澜掀开布帘,跳下车来,车夫照旧又等了一阵,这才驾着马车从另一侧离开了。
沈澜在原地看了一阵,才转身去了后宅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