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作态落在众人眼里,也都是了然,撇了撇嘴不再理他。
说实话,卫东给他留的饭菜都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凉了。
牧叶将碗中的饭菜吃完,收拾妥当,也不耽搁,直接就开始洗漱上炕。
他动作极为敏捷,才刚躺床上,便听得院子外的脚步声,他等了一阵子,听得那脚步声近了,便打了个手势,屋中众人看见,急忙跑回自己的位置躺下,靠着油灯近的还不忘把油灯吹熄了。
今日来他们院子巡察的是另一位老冷着一张老脸的季公公,这公公向来刻薄,见着他们从来都没有多少句好话。
但今日他却一反常态,站在屋外瞧里看了两眼,转身就走,什么话都不说。
众人听得他离开的脚步声,既惊又诧,眼珠子转了几转,黑暗中忽而有人开口:“嘿,有你卫东在,看这老匹夫还敢那么嚣张。”
这话一出,众人连声附和,声音虽往下压了压,但却没有特意压制,外面的人还是能听得见的。
牧叶双眼微阖,没有错过那略微停顿的脚步声,他勾了勾唇,什么都没说。
卫东心中兴奋不退,顾不上时候不早,连连与屋中众人说个不停。
牧叶听了一阵,劝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话音才落下,便有人顶了回来:“怕什么,今日三位公子都被罚了,没交上诗经之前,他们怎么敢进宫来要我说,既然差事不多,我们就好好玩上一会儿就好了。你这样催促,不会是见不得卫东哥风光吧枉费了卫东哥给你留的好吃的”
这这屋子里住了六个人,都是竹殿中伺候的,除了他与卫东是沈澜贴身近侍之外,其他的都是粗洗太监,往日里都是干着洒扫擦洗的粗活,地位比他们两人低多了。
牧叶没有说话,卫东听着这话也有些起疑,牧叶不会真的是见不得他得了殿下娘娘青眼吧
他心中虽有些嘀咕,但在此刻他们两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伙伴,在外人眼中他们利益一致,当下便冷了声音:“说的什么话,你们要记清楚,我们正经的主子究竟是谁莫不是你们都忘了宫中规矩”
卫东这么一说,屋中立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胆敢出声。
牧叶阖着眼,听着卫东的话,心底暗问:既然你知道,那你今日可曾替公子想过
直至夜深,屋中无一人敢说话,月上中天,众人都已睡去,牧叶也翻了个身,正要入眠,却听得身侧卫东压低了声音,道:“今日这事,希望不会让公子为难。”
牧叶不答话,那边的卫东也不急,直接点名问:“牧叶,你今日去了清凉殿,你师傅可有说什么”
牧叶不好再装哑巴,同样压低了声音:“没有,师傅只说要我好生伺候公子。”
卫东有些失望,哦了一声不说话。
他不像牧叶,在宫中有师傅照应,就算那师傅品级不高,更没有什么特权,但他在宫中多年已经历练了出来,稍稍一提点就能让人少走弯路,他只有几个同乡,还都不入主子的眼中。算起来,他该是他们这群人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了。
牧叶听着卫东辗转反侧,忽而也转了身过来,向着卫东,问:“睡不着”
卫东没有说话,牧叶微微勾起唇角,深深隐在这黑暗中。
“娘娘今日很生气。”
今日这事,全是齐暄闹出来的。别人不知,他和沈澜可是清楚,那鸟儿分明就是齐暄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今日他领着沈澜他们去千瀑苑,就是想让他们见见那鸟儿,拉近几人的距离,而千瀑苑声音吵杂,他们就算再闹,也不会被人察觉。但他与穆谙棋和张霆又不注意,直接就掉进了小潭里,弄了这么一场事故。
卫东想要说话,牧叶却没有准备听,他继续道:“就不知娘娘会不会迁怒到三位公子身上。穆公子倒还好,咱们公子和张公子就”
卫东眉头一动,是了,端妃娘娘虽然声名极好,但此事毕竟关乎殿下,难保娘娘不会迁怒,公子日后,可就难办了。
“我师傅说了,咱们公子毕竟是殿下身边伴读,身后又有家族庇护,端妃娘娘就算要为难,也不会让他太难过,顶多时不时为难一二,有些烦心而已。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可就不好了。”
卫东也觉得有理,想到今日的事情,心底不由暗赞自己聪明。
“你今日在殿下娘娘眼前露了面,入了娘娘的眼,钟棠宫的人自然也就高看你一眼,可我的日子”
牧叶声音有些苦涩,有些低沉,卫东听在耳中,正要说些什么,却又不作声。
牧叶继续说,卫东继续听:“我吃些苦头不算什么,反正也不是没有吃过,就是公子日后,前程难测啊。公子性情你我都知道,很难得殿下看重,便连今日,殿下也只与穆公子张公子一道说话,对我们公子却不是怎么理会。我们公子是殿下伴读,是殿下的臣子,臣子不得主上看重,这”
“师傅提点,让我若是有机会就早点离开,当日就是为了安稳日子才进的竹殿,若不离开,安稳日子就没有了。但我不舍得,我就担心我们公子,在这宫里,若没有几个机灵的人陪着,公子日后就真的没指望了。至于沈家那边,一个庶子幸好还有你,还有你和我一起陪着公子。有你在,娘娘和殿下就总会记念着咱们主子,不会太过为难。就是连累了你”
卫东认认真真地听着,心底一个念头渐渐清晰,他并不作声,只听着往日里对他只是淡淡的牧叶不住地说着庆幸的话,不住感叹公子身边还有他。
直到牧叶声音越来越低,困意越来越明显,卫东还是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没有一点倦意,都是平淡。
卫东看着牧叶的方向,低声喃喃:“我倒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你在公子身边伺候着,我会在殿下身边多多为公子说好话的。这样,不是更好”
他以为自己的低语无人听闻,阖眼就睡,却没有看见牧叶唇边的那抹笑意,没有看见牧叶眼底的平静无波。
过得几日沈澜终于进宫,站在牧叶身侧要伺候他的,是另一个叫周期的小太监。
至于卫东,则进了建德殿,在齐暄身边随侍,很有些脸面,但每次见了沈澜,也依旧很是恭敬。
沈澜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点头,就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
卫东见此,安心的同时倒对沈澜有点地看,对自己的决断也更为得意。
这样窝窝囊囊的主子,能有多少前程幸好他走的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仇人
又是一年夏天,牧叶低头认真地收拾了沈澜书案上的笔墨,忽而发现书案上有一篇已经完成的策论。
他翻了翻,不由眼露几分笑意:“公子怎么将今日这功课漏在这里了”
往日里沈澜做事都很是妥帖,难得竟然出了这么个错漏,真是。
他略略一整理,眼中神色柔和舒缓:“幸好还来得及。”
殿中布帘拉开,又有一个太监捧着清水进来,正是沈澜身边近侍的另一个太监周期。
牧叶冲着周期招了招手:“公子将功课落在书案上了,我得到正殿走一趟。你且先在这收拾了吧。”
周期不同意:“外面太热,你一直都在这殿中,还是我去吧。省得热着你了。”
牧叶袖了那策论就要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