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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钰尚未答话,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润的嗓音。

“丰姑娘丰大哥真巧”

应澜生白袍垂地,披着银狐滚边的毛披风,动作轻巧利落地下了马。

“我正欲上门叨扰,不想在此遇着了诸位。”

他目光一如往日般纯净澄澈,干净得没一丝阴霾。

在婚事被正式推拒后,这是她与他头一回照面。

应澜生半点介怀的样子都无,笑着拱手致了礼。

“相请不如偶遇,不若一道往前面铺子里头喝杯茶”

应家在盛城亦有产业,前头慈云茶铺就是他家的营生。

丰允回身看了眼送客出来的安潇潇,神色有些尴尬。

如今妹妹与侯爷这般,在他楼前与应澜生寒暄,会否不妥

丰钰一眼看出他心思,不知出于什么,含笑朝应澜生持了一礼。

“我正有话,想与应公子说。”

应澜生面带喜意,俊颜绽开朗笑“姑娘请。”

转头,安锦南就接到传报。

卓鸣向是惜字如金,垂头立在那儿道“应荣直奔天香楼,接走了姑娘。”

安锦南抿了抿嘴唇,心里翻涌着些许复杂情绪。

卓鸣的话他听懂了,应澜生是早知丰钰的行踪,特地去楼前堵人的。

若初初他还猜不透应澜生的用意,至此时,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安锦南淡淡舒口气,闭目靠在马车厢壁上。

“把崔宁叫回来,着他将功赎罪。一刀之仇,今日便报了。”

他不喜欠旁人,更不准人欠了他。

新仇旧账,大可一并算了。

给人找上门来挑衅,还龟缩着不敢接招,怎是他安锦南的作风

第49章

慈云茶铺,是盛城远近最有名的茶铺,收各地最名贵的新茶,以快船快马速运而来,加以独特手作方法和别具一格的包装,卖的别旁处贵上一倍,却仍有无数的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这是应澜生接手家中产业后才兴起来的生意,时间不久,堪堪载。他代父侍奉祖父母,安守祖业,没有从仕,凭惊世之才,妙手丹青,撑起一族花用。外供父兄伯叔们安心务政,内保家中老幼饮食富足。

入世而不见俗媚,便是应澜生此人的难得。

人人皆道他是为家族牺牲光明前途,唯他自己知晓,他所求所盼,不过一知心人罢了,甘愿抛却名利权势,安守这小小一隅,能偶然远远瞧一瞧那人,便再没旁的奢求。

三人入了雅间,盘膝对坐在茶案之前,应澜生挥退了店当侍婢,自行卷袖子替两人分茶。

丰允见他动作行云流水,一身霜白儒衫大袖翩然,举手投足俱是美感,眉浓如墨,朗目若星,通身风雅,心想这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若得此人为婿,也不算辱没了丰家。若也入仕为官,想来成就亦不差吧……

当即笑笑,从应澜生手中接过了茶盏。丰钰心不在焉抿了口清茶,但觉齿颊留香。与之刚才安潇潇所调的雪岭梅香是全然不同的意境,一个是寒潭濯静,一个是彩湖氤氲。

不由挑眼朝应澜生望去。

不妨应澜生亦在看她,四目相对,他温文一笑“此茶可入得口?”

丰钰点点头,心思飘得远了些。她在天香楼门前与应澜生同行,想来此时消息必已传入安锦南耳中。不知他如何做想,又会有何反应?

当时因他言行着恼,才赌气般跟着应澜生而来,此刻与他如此近距离的坐着,心里漫漫溢起些许的不自在。若非丰允在此,两人家里又有亲缘,今日之举算是极不妥当了。

她向是沉稳,对自己不利之事怎肯做的?只推赖那癫狂自大的安锦南,频频叫她乱了方寸。

丰钰长舒一口气,淡淡应了一声。

应澜生注视着她,见她右边鬓角处有一抹小小的划痕,颜色已极浅淡,想是当日所伤,不由眉眼微沉,低声问道“听说前番丰姑娘在杏花街上受袭,可伤着不曾?”

丰允代为答道“已不碍事了。侯府送来不少补品,另有除疤祛瘀的药,均有奇效,澜生不必忧心。”

应澜生点点头,知道丰允这是在提醒着他,丰钰已非他所能肖想的人了。

又想,原来传闻非虚,果然如今丰钰与安锦南之间,已过了明路,开始公然往来……

他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早已预知的事被摊开在太阳底下,本就与他不相干,这虚假的婚事从一开始就只是他借口靠近安锦南的幌子,又有什么好酸涩烦闷的呢?

丰钰此人,虽也是极秀丽的女子,可便她再好,又如何比得过阿言千万之一?

为何他会在乎?

为着曾有一段虚名挂牵,觉得自己与她有了些许的联系么?

应澜生不动身色替丰允续了杯茶,指尖在茶壶上轻轻扣了三下。丰允垂头致谢,丰钰在旁,余光瞥见雅间帘外一名侍婢悄悄退了下去。

三人说了些闲话,不多久,便有丰府的从人匆忙进来,朝应澜生道了声失礼,与丰允报曰“家里马儿受惊,车里的东西滚了一地……”

丰允腾地站起身,“你们如何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