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中的那百余玄蜂,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张然羽一时间惊骇莫名,倒退一步,失声道:“玄蜂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
养蜂婆婆微微一怔,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玄蜂乃是上古异类,早已灭绝于世。怎么,小兄弟也有所闻么”
张然羽心念电转之下,颔首道:“好叫前辈得知,晚辈昔年游历之时,曾于机缘巧合之下收服了些许玄蜂。”
那养蜂婆婆顿时面色一变,厉声道:“什么你你快些放它们出来,让我看看”
张然羽应了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那石瓶,正待默念法诀,却只听那养蜂婆婆“咦”了一声,讶然道:“这是曲径通幽怎么会在你身上”
话音方落,张然羽便只觉双手一松,那石瓶顿时凌空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这白发老妇的手中
那老妇一言不发,凝视着这古朴石瓶,面上现出几分颇为复杂的神色。半晌,她轻叹一声,默念了几句口诀,只见这石瓶倏然间一阵光芒闪烁,继而无数黑色光点喷涌而出,化作一道浓黑光幕,凝绕不散,赫然正是藏身于其中的数百玄蜂
白发老妇面带笑容,颔首道:“果然,果然是它们”说着,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张然羽,将这少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展颜笑道:“你这小子,果然正是今日芸儿传讯所说的那一个,不错不错”
张然羽听她提到楚芸儿,顿时心中一惊,想到今日丞相府中所见,心中似有明悟。谁知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便只见那养蜂婆婆眉头一皱,面若寒霜,冷声道:“哼你这小家伙,当年的旧账老身可要好好与你算上一算”
张然羽心中一凛,哪里想到她说翻脸便翻脸,顿时吓得骨头都软了。却只听这养蜂婆婆哼了一声,冷冷道:“芸儿那丫头,乃是老身昔日钦定的传人。她体内的玄蜂之卵,也是我亲自植入其中。谁知却被你这臭小子捷足先登,抢先将那玄蜂王劫走,究竟是何居心说”
张然羽哪知道有如此缘由,顿时听得啼笑皆非,正待解释,却只见那养蜂婆婆面色一缓,顷刻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贼笑道:“也罢,不知者不罪。老身念在你一片好心,也就不予追究了。不过嘛”
她眼珠一转,指着半空中那数百玄蜂,微笑道:“不过嘛,这补偿必然是免不了的。老身也不去为难小辈,就把这些个玄蜂作为赔礼罢。”
张然羽又哪里舍得,慌忙摆了摆手,急道:“前辈,这”
话未说完,便只见那白发老妇长笑一声,双手大袖席卷而起,将漫天玄蜂都笼罩其间,继而凌空飘起,化作一道丈长残影,电射而出
张然羽哪知道她借机溜走,顿时气得跳脚不已。在他耳中,只留下那老妇临走之时的传音:“老身另有要事,就此告辞。那毛贼身重玄蜂之毒,命不久矣,你自己处置便是”
于是,这少年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那白发老妇化作一团光影,转眼间消失于茫茫黑夜。过了一会,他回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狠踢了一脚,低声骂道:“什么狗屁前辈,竟然竟然明抢气死我了”
他转头一看,只见那昏死的黑衣人正躺在不远处,想到那养蜂婆婆临走之言,分明便是将这“大包袱”甩给了他,不由更是恼怒。于是,这少年骂骂咧咧,信步走向那黑衣人,随手扯下了蒙面的黑巾
接着,他却猛地瞪大了眼,失声惊呼道:“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那黑巾之下的面孔,明眸皓齿,清丽照人,赫然竟是数日之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青楼名妓,“莳花馆”花魁一柳依依
第三十四章青楼花魁
于是,半个时辰后,静悄悄的京城之中,便只见一个黑影穿梭于民居房顶之间,向着西南方向疾行而去。
浓浓夜色之下,只见他身形奇快,电闪腾挪之间,足尖只在每个屋檐上轻轻一点,便向前纵出极远,如同轻巧的飞燕一般,穿梭而过,片刻不停。更令人称奇的是,此人肩上分明扛着一个极大的布袋,轮廓依稀狭长,似乎竟是一个人
如此向前而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便可见巨大的京城城墙,楼门之上通明,正有守城兵丁来回巡视,守备森严。
那身影脚下却是不停,沿着城墙向前窜行。待到寻得一处阴暗角落,他脚尖在屋檐上轻轻一点,身躯猛地跃了出去,如同柳絮一般向前飘荡,轻飘飘落在了城墙之上,又贴着边缘顺势滑下,只在片刻之间,便来到了城门之外。
京城之外一片空旷,四处寂静无声,偶有阵阵虫鸣响起,平添几分萧索。这人扛着那布袋向西而行,不多时,便可见眼前一片稀疏的树林,百余株高大乔木静静散落四处,树影重重,映着天际冷冷月光,摇曳出几分淡淡的剪影,忽明忽暗。
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快步走入这树林之中,随手将肩上的布袋放在地上,继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天啊扛着个大活人出城,可算是累死我了”
说着,他一把扯下了蒙面的方巾,只见他身形高挑挺拔,眉眼之间却颇为平凡,并无丝毫引人注目之处,赫然正是乔装混入京城的“混元宗卧底”,张然羽。
这少年坐在地上歇了一会,便起身扯开那狭长布袋,露出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相貌来。映着天际淡淡月光,只见这女子一身夜行打扮,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面色苍白如纸。她的肌肤如同象牙般白皙,嘴角点点殷红的血迹,就像是涂在唇上的胭脂,在这样的月夜之中,却显得格外妖冶、美丽。
她的胸口平稳起伏,呼吸也还算是匀畅。
张然羽轻轻吐出一口气,浅浅一笑,心中暗道这“花魁”柳依依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物。平日里的高贵之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媚态,言辞更是听似恭谦,实则犀利。而现在,她安安静静躺在草地上,脸上不施脂粉却美如素净的莲花,真真教人心荡神怡。
说起来,这位名义上的“莳花馆”花魁夜探皇宫,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甚至她极有可能正是魔教的妖人。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反倒是一念之差之下,将这女子带出了皇宫,带来了这里。
如今回想起来,他却并没有细想过,自己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意。只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丝细线,牵动了他的身心,将那女子带来了这里。
月光下,她的秀发如瀑布般披散开来,衬着她美艳无伦的玉脸朱唇,张然羽不禁细细打量,回想起了与那女子初识时,她那一双看似妖艳,实则冰冷的眼神。
“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