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然明白,就不应该再如此随意行事”杨名时说道。
“我也不想这么随意行事可是,我问你。杨大人,你说,者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能当好知州吗”于中反问道。
“不能”杨名时干脆的答道。
“那你认为,那个艾火龙是个什么样地货色”于中微笑起来,又接着问道。
“由元江传回的消息看,此人属于得志便猖狂的那类人。而且,性情暴燥,只知自己,不知他人”杨名时眯了一下眼睛。说道。
“啧啧啧。看来你还不是一般的看不上那小子”于中笑得很欢心的样子,“没错,那个艾火龙。确实是一条中山狼一旦喂不饱,便有可能会反噬主人当初从他进总督府告状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地道了而且是十分的不地道”
“大人既早有预见,为什么还要付其重任不怕他坏了您改土归流的大事吗”杨名时反问道。
“不怕。再说,我要是连一个小小地艾火龙都怕,还整什么改土归流,”于中看着杨名时,微笑着摇了摇头,“宾实啊,你还年轻。而且,虽然你到云南已经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我看你还没有从安徽布政使的位子上回过味儿来呀”
“大人所言,下官听不太懂”杨名时朝于中拱了拱手,“吾等为地方官者,奉皇命司牧一方,自当处处以百姓为重。只须处处为百姓着想,又何来从哪一个位子上回过味儿来之说虽然云南与安徽两地民风不同,但下官也没有觉得需要做什么改变。”
“呵呵,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在说以不变应万变,”于中看着杨名时,再次摇了摇头,“宾实啊,做官,就应当为百姓着想,这只是你为官的态度。但是,怎么为百姓着想这就需要方法,也就是常说的术,。我大清疆域广阔,辖下恐怕已经不止百族。既然能够称为一族,那就说明,这里的人有着不同的风俗与传统。所以,做官,既然有为百姓着想的心,有这种好的态度,也要了解该怎么样才能在不触动各个民族的传统和风俗的情况下,为百姓着想。这一点,你还做不到”
“大人越说,下官越糊涂了。不知道您说地这些,与派遣通判前往一个民心尚未安定,且对官府有着抗拒之心地地方有何关联之处”
杨名时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发脾气。不过,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怎么这么爱说教自己每一次来,几乎都要受一次教训,这叫什么事儿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布政使呀
“当然有关联的地方”于中有些失望地看了杨名时一眼,“宾实,我问你,你觉得如果我不派通判前去元江,那里会是一番什么情况”
“会先乱上一阵。不过,云南各族百姓向来朴实,只要不再发生什么事,待过一段时间之后,那里地情势就会自然平息下来。而且,依下官看,那个者保虽然曾经犯过错,却还算得上一个老实人,只要他不胡作非为,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杨名时答道。
“那接下去呢”于中又问道。
“自然是大人以流官代替了元江的土司。大人也可以在当地情势平稳之后,在昆明遥控元江,那者保既受大人深恩,为人又朴实,自然也会照大人意愿行事。以大人之能,不出一两年,元江必然会变得愈加富庶,进而便会为当地各族所羡慕,到那时。各族百姓自然也会衷心拥戴官府大人再推行改土归流,自然也就容易了许多。”杨名时拱手说道。
“说的真是好宾实啊,你的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的”于中半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朝杨名时问道。
“大人,您是什么意思”总督大人的眼光怎么有些不对劲儿杨名时被于中看的有些不自在,因为,于中的眼神,十分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没什么意思。其实我就是说宾实。你,真是一个好人”
于中朝杨名时伸了伸大拇指,然后,又摇了摇头。
“大人若是有话,便请明言”跟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别扭杨名时最近一直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去找个师傅学点儿武艺,然后看着于中不顺眼的时候揍上一顿,免得老是被这么牵着鼻子转悠。不过,杨名时也知道,他地这种想法只能流于空想。别说于中这个从军已经超过二十年地大将军身手如何。是不是他这么一个文人练上两下子就能对付得了的。就算能打得过,打完了之后呢他杨名时的满门恐怕都不会好过
“宾实啊,你把天下人都想得太好啦也把这云南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于中伸出手指对着杨名时指点了两下。”这么些年,咱们不算再靠前的,就从前明开始吧,这中间又经历了那什么李定国、吴三桂之辈,还有哈元生之流你说,云南各族百姓,跟汉人、跟官府之间已经积攒下了多少的仇人家有那么容易就信任官府了吗还是你以为,那各族的百姓已经淳朴到可以忘记仇恨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就要去拜师了,得好生学习一下人家地心胸”
“那大人是说。我们得防着那各地土人喽”杨名时不悦地反问道。
“当然得防着,至少,现在得防着。”于中又接着说道:“没错,云南各族百姓的性子淳朴,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主动去害人,甚至于,他们都还很善良好客可是,宾实,我问你。你认为这云南各族地百姓会听我们官府的,还是听他们自己的”
“人,无论在做什么事,自然是首先要问自己。”杨名时答道。
“宾实啊,你也很狡猾嘛你的这句话,无论是放到哪里,一般都不敢有人说是错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的这句话,用在云南,用在云南各族百姓身上,那就是错的”于中白了杨名时一眼,又郑重地说道。
“大人,”我不服你这是啥道理啊除了傻子,谁人做事不会先问问自己杨名时觉得于中这是在无理取闹
“你别不服”看着杨名时的眼睛有发瞪地意向,于中微微一笑,说道:“宾实啊,你太高看天下地老百姓了。你做了那些年的安徽布政使,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有许多人都是做事不经大脑的,这些人,只要别人一喊,立即就可以跟上去,无论是去闹事,还是去械斗,都敢”
“这”杨名时吁了一口气。怎么忘了这个茬儿云南各族百姓,千百年来,都是受各地首领辖制,这些年来,又有土司、头人统领,就算有自己地想法,也绝对无法拗得过那些土司、头人。再者,就像于中所说,这些小老百姓懂什么一来,没什么学问、见识,二来,眼光又不够长远,三么,跟官府和各地的汉人都有些仇怨,四,又都是常年于山林之中寻生活的,野兽都敢硬碰硬,还怕跟人开架这么多因素合到一起,恐怕只要那些别有用心的土司、头人一煽动,就是立即造反都敢
“现在明白你错在哪儿了吧”于中微笑着看着杨名时,“你错就错在,没有把自己要面对的人分门别类的归纳好。没错,老百姓好对付,只要让他们过得好,人人都会称颂你,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愿意满足,而且,虽然不满足,可这些人还不愿意走正道,非要走点儿歪门邪道。在云南,这些人可是不少啊你说。如果我就光是把者保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放在元江,就算有五百精兵保护,那里就能太平下来了宾实啊,你都三十多岁了,可怎么还那么天真呢”
“总督大人”杨名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于中的话有道理,却也能让他气个半死。都不小的人了。还天真,就算他有错,于中也不能这么说啊,传出去还让不让他做人了可是,好像还不能反驳,因为,于中的话还是有一些道理地“以后这总督府还是得少来为妙要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得被连憋带气的给弄死”深吸一口气,杨名时艰难地让自己保持着君子风范
“怎么了,不高兴了”于中似乎很感兴趣地看着杨名时,追问道。
“下官不敢”杨名时朝于中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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