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菀尝试过百般接近,想同霍平枭修复关系,可男人已是九五至尊,自然没空见她,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给她安排个住所,于她而言,已是最大的仁慈。
前世的她,死于一场来势汹汹的天花。
临死之前,魏菀听见了一桩轶事。
靖武帝在登基后,并未将留有萧氏血脉的佛子虚空处死,还同他在宫里见了一面。
据宫人说,靖武帝与前朝的佛子见完面后,脸色极为沉郁复杂,当日就率御驾去了郊外的一座孤坟。
那孤坟安葬着一位阮姓的女医姑。
魏菀对这位阮姓女医姑有印象,毕竟她是嘉州有名的女铃医,只她并不知晓,原来她的真实年龄跟她差不多。
霍平枭来到蜀中后,还曾多次派人打听过她的下落,旁人都以为她早已隐居在了某个深山之中。
但无人知晓,这女医姑其实一直待在后宫,为前朝皇后做事,不知因何缘由,她又被皇后贬到了掖庭浣衣。
她还曾救过当今圣上一命,两个人在多年前,好似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阮姓医姑为霍平枭生下过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只那个男孩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在哪儿。
霍平枭还下了旨意,派人四处去寻那孩子的下落。
再后来的事,魏菀一概不知。
只记得西南的逻国又与霍平枭建立的燕朝有了战火,他御驾亲征,再度前往边疆。
令魏菀疑惑的是,这一世的霍平枭竟然在两年前就娶妻生子了,娶的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房家表妹。
而在这一世,他和那个阮姓医姑也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她既然能够预知未来一切发生的走向,就一定不会再错过霍平枭这个在将来能够成为新君帝王的男人。
魏菀敛了敛眉眼,却觉霍平枭现在虽然有妻儿,但他现在的妻子,夺走的却是原本该属于她的人生,她要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从她的手里夺回来。
第51章一更
从长安前往益州的路途中,阮安和霍羲并未莅经多少颠簸。
这一路,母子二人有说有笑,阮安让白薇她们提前给孩子备好了他爱吃的点心,还有一篓从岭南那儿运来的新鲜福橘。
霍平枭给他们母子二人备下的马车异常宽敞,车厢甚至有寻常的庑房那般大,需要要用三匹膘肥体状的赤红大马来驱驰,大马的鞍带和鞅带上皆坠着鲜赤的红缨和鎏金鸾铃,上面镂刻着忍冬花和凤鸟纹样,车帷则用了华贵的云锦,随行还有至二十名的侍从护在四周。
厢内最里面的坐席是个类似于罗汉床的软榻,凭阮安的身量,完全可以将它当成床榻来休憩。
软榻的两侧置有红木凤头灯,就算行夜路,里面的光影也不会晦暗,地上则铺着墨黑色的罴皮绒毯,足心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极为舒适。
里面还能摆下一张漆木小案,一侧置有精巧别致的圆月型小博古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霍羲正神态认真地在看一本讲述如何营造建筑的书卷,上面绘着雕作、旋作、锯作和瓦作的详细图解。
一年前,阮安带着霍羲从蜀中嘉州来到长安。
这番,她又和霍羲回到了蜀中。
母子二人的境况与现在截然不同,阮安的心中还是颇觉感慨。
忽地,马车外面悬着的銮铃声小了些,泠音渐止。
车夫吁了一声后,马车停了下来。
阮安用纤手将车帷掀开,却见霍平枭骋马行至了车旁。
霍平枭穿了袭铜量轻薄的仪仗甲,盔缨上的翎羽色泽鲜异,男人高坐于金乌的墨色马背,身后是傍晚大片的赤色霞光,容止俊美不失雄壮,夺目耀眼到譬若被世人供奉的神祇。
他挽起缰绳,看向气质温软的小妻子,淡声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到益州了。一入蜀,就是你们娘俩的地界儿了。”
阮安颔了颔首。
蜀地的气候比长安湿润许多,车马刚一入蜀,她便觉得拂面的风都薄柔了些,空气很是舒适宜人。
适才霍平枭过来后,霍羲只抬起小脑袋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垂眼专心看起书来。
阮安刚要将车帷放下,霍平枭却拦住她动作。
他瞥首往车厢里的霍羲那儿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问道:“大儿子,你老子过来了,你怎么连句招呼都不打?”
“爹~”
霍羲嗓音清亮地唤了他一声。
霍平枭薄唇轻扯,用另只持握着马鞭的手向他招了招,低声命道:“过来。”
霍羲这才在爹娘的齐齐注视下,迈着小短腿往阮安的方向走了过来。
男孩的两只小脚上穿着宽大的布袜,并未穿鞋履,哒哒哒地踩在毛绒绒的罴皮毯上,走路的姿势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幸而阮安扶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摔倒。
男孩的模样过于憨态可掬,阮安不禁掩唇笑了一下,并未察觉到,霍平枭注视着他们母子二人的目光愈发深邃。
霍羲在这半年中,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也不再如刚被寻回来时抵抗,更比当年他同霍阆的关系要好得多。
霍平枭不免想起,当年在杏花村时,和阮安的那次阴差阳错露水缘。
在那种情况下,阮安也一定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就那么被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占有。
她身为医者,也有能力不将她和他的孩子留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