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若抬起头,见霍长决的眼神透着对她的嫌恶,再无了平日的温润和怜惜。
她的心亦仿若被人泼了极寒极冷的水,冻得她瑟瑟发抖,战栗不已。
“夫君……”
——“我已写下休书,你我一别两宽,从今日开始,你不再是我霍家的儿媳,也不再是我霍长决的妻子。”
这番冷沉的话掷地后,霍长决没肯再看贺馨若半眼,他怒而甩袖,转身离去。
贺馨若瞪大了泛红的双眼,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疯般,竟是惨然地苦笑了数声:“哈哈哈哈哈哈。”
休书?
霍长决竟然给她写了休书?
******
盛春将过,繁花颓败。
御街两侧的槐杨柏柳,颜色愈发浓绿,长安城即将迎来夏日。
阮安今日去了远郊药圃,及至傍晚都未归府。
霍平枭身上的病症皆消,次日就能回到军营,适才府上来了个副将,将近日军营的情况告知了他一番。
这场天花比想象中得还要严重,军营里也有近百名的兵员染上,且有的兵员患的是重症,性命垂危。
魏元来到书房时,见霍平枭的神情有些阴沉,心中慌了下。
“何事?”
霍平枭掀眼,淡声问道。
魏元回道:“侯爷,小的听闻,贺氏母女皆被休弃,贺家老爷将他们送到了城中的避痘所里,没让她们在府上养病。”
霍平枭听罢,冷笑一声。
男人锋锐的眼梢浸着狠戾,淡淡地瞥他看时,直惹得魏元心中陡然一惊。
魏元敛正神色,又道;“按照侯爷之前的吩咐,其实贺母和贺家大女患得都不是天花,可将她们送到避痘所,和寻常的平民待在一处后,也早晚会染上。”
霍平枭面上的笑意渐褪,转瞬消失至无。
“染上天花了,还是有幸存的机会。”
男人的语气平静,却莫名透着一丝森然的杀意。
魏元的神情微微一变,道:“侯爷的意思是……”
“本侯早就忍够了。”
他从书案后站起,身形高大冷峙,落在绒毯上的身影被打进内室的残阳斜斜拉长。
男人侧脸的轮廓硬朗俊美,却在眉眼微垂之际,透着几分莫名的残忍。
“那贱人差点就把她害到了,本侯早就想让她死了,正好趁着这次。”
他冷冷看向魏元,又说:“把那两个贱人都做掉。”
魏元立即应了声是。
亦知,侯爷口中的那个她,便是指的夫人了。
侯爷应当是清楚二公子容易犯心软的毛病,虽说写了休书,却还是会派人去避痘所关照贺馨若,这才让他下了死手。
“这次搞出的事,还让她这么累。”
说这话时,霍平枭将语气放低了许多,存了难能的温和。
可魏元听着这话,却还是觉得这话阴测测的,让他莫名想起了幼年刚跟着霍平枭的那几年。
这位相府的大公子在少年时期,眼里总是透着浓浓的阴郁和戾气。
那样可怕的眼神,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64章二合一
魏元想起那些带着血腥味儿的往事,仍觉不寒而栗。
他们的侯爷之所以没走上歧途,多亏了霍阆的二弟霍闵,亦是他敬重的大将军叔父。
霍家原是军功世家,霍阆身为嫡长子承袭了爵位,而嫡次子霍闵则掌管着霍家六千员的府兵,他在世时,曾是大骊国极有威望的悍将。
霍闵没有自己的子嗣,在霍平枭最为暴戾难驯的那几年,霍闵将他带在身侧亲自抚养,还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
霍平枭从他叔父那儿习得了武艺和兵法,霍闵去世前,还将从前能够调动霍家府兵的狼符赠予了他。
也就是在那几年里,霍平枭的性情收敛了些。
再后来,霍阆将他送到书院,他虽在骊国那最有名的三个书院里惹出了些事,却也没将同龄的少年打死过。
只有像魏元这样,离他最近的人才清楚,霍平枭的骨子里仍深深地刻着暴虐和凶残。
好在如今这世道群国环伺,边疆总有战乱。
幸而霍平枭从眉山修完武艺后,寻到了适合自己的职守,在战场上,他能正正当当地杀人,身上浸着的深重戾气能够通过杀敌得到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