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睹,直接往中军营里面闯,他跟陈豪天没有一丁点的交情,擅闯军营,弄不好就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理由。他现在只是个县主薄,有太多的人可以让他丢官罢爵了,不能不谨慎。
他走到一名士兵的面前,拱手道:“这位军爷,在下秦之初,乃皇上钦点的壬辰科状元,新任宁清县县主薄,特来拜会陈豪天陈千户,烦请通报一声。”
那士兵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秦之初一眼,“县主薄就县主薄吧,还劳什子的状元,这年头,有状元做县主薄的吗我家将军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秦之初一伸手,从袖子里面取了一个十两重的银锭出来,“还请军爷辛苦一下吧。”
那士兵一见银子,眼就挪不开了,他闪电般出手,就把银子抓在了手中,那速度都能在油锅里面捞油条出来了,“我家将军真不在,你要是想找他,就到那边的四季春找他。四季春有个头牌姑娘,花名叫翠莺,是我家将军的相好,将军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陪着翠莺小姐。”
一听陈豪天竟然在青楼,秦之初都快吐血了,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去四季春找陈豪天,两人没有任何交情,陡然一见面,陈豪天不免尴尬,万一他恼羞成怒,秦之初虽然不怕,却只怕别想把成立团练的关防札付搞到手了。
秦之初又拿出一个银锭,“烦请军爷到四季春请一下陈千户,就说在下从京中而来,他京中有朋友,让在下捎了一件宝贝给他,请他速来。”
一眨眼的工夫,二十两银子到手,那士兵都快把秦之初当财神爷供起来了,他忙道:“大人稍候,我这就去替你请我家将军。”
那士兵把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丢,转身就朝着四季春跑去了,另外一名士兵见同伴有银子可拿,他却一文钱都没有,脸色有点不好看。
秦之初看在眼中,心中一笑,又掏出十两银子,走到那士兵跟前,递给他,“军爷辛苦了,拿去喝茶。”
银子到手,那士兵顿时眉开眼笑,“这都是小的我的职责所在,还是大人辛苦了。”
秦之初自然不会白白把银子送出去,他貌似无意地问道:“军爷,不知千户大人除了翠莺姑娘外,还喜好些什么呀”
那士兵说道:“我家将军在遇到翠莺小姐之前,最爱射箭,他光收集各种弓,就收集了十几把,拉力最大的一把,高达一石五斗,是我们榕西府千户所的神箭手。只是那翠莺姑娘来了之后,将军就不怎么练箭了”
秦之初点点头,又问道:“那翠莺姑娘是哪里人人漂亮吗多大年纪她怎么会看上陈千户呢”
“那翠莺小姐可美了,貌似天仙,小手又嫩又白,跟葱白似的,脸蛋也嫩,都能掐出水来,我曾经有幸远远地见她到城东的城隍庙上香,我的魂儿都差点让她勾走。
在遇到我家将军之前,她一直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后来有一次我家将军带着我们出城拉练,正好遇到一群绑匪要劫持翠莺小姐,我家将军开弓射箭,五箭射死了五个绑匪,其余绑匪见势不妙,一哄而散,就此把翠莺小姐救了下来。
自那以后,翠莺小姐一颗芳心就挂在了我家将军身上,这大概就是美女爱英雄吧。”
这士兵倒是个直肠子,又拿了秦之初的银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给了秦之初,不大的工夫,秦之初就从这士兵那里套取了不少情报。
像什么榕西府千户所满员应该是一千一百二十人,但实际上只有九百多人,缺口的那将近两百人,一直由陈豪天吃着空饷,还有陈豪天在榕西府及其下属各县,有耕地千余亩,店铺六七家。还有什么那个百户跟陈豪天最近,那个百户不受陈豪天喜欢,等等。
说着,说着,就见从远处的青楼中,出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一个人带着带着乌纱帽,穿着武官的常服官袍,官袍上缀着熊罴样式的补子。
那士兵一见,连忙挺起了胸,“大人,我家将军快过来了,我不能跟你说了。”
秦之初心领神会,又掏出一锭银子,背转身来,递到了那士兵的面前,那士兵自然笑纳,他现在恨不得能够把肚子里面知道的东西全都倒给秦之初,好多换来一些银子。
等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穿着武官常服官袍的军官走了过来,一个千户所,只有一个正五品品秩的武将,他应该就是榕西府的千户陈豪天。他看样子,四十出头,皮肤发黑,浓眉大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那么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秦之初上前几步,双手抱拳,一躬到底,“下官宁清县县主薄秦之初,拜见陈将军。”
陈豪天冲着秦之初点点头,“状元公不必多礼。我听我的属下说,状元公从京城给我捎来了东西我记得我在京城可没有什么亲朋呀,状元公莫不是要贿赂我不成”
“将军说笑了,在下素闻将军治军严谨,刚正不阿,清洁廉明,下官就算是有心贿赂将军,可是一想到将军的气节,也就没了那个胆子了。在下确实受人所托,从京中给将军捎来了东西。”
秦之初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陈豪天只是个普通的千户,凡胎,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他自然能够坦然对之,侃侃而谈。
陈豪天也没有请秦之初到军衙门里面坐坐的意思,就在大街上问道:“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状元公给我从京中捎来了什么东西”
陈豪天其实也不是个清官,这从他吃空饷,开店铺,强卖强买土地,就可见一斑。
只是他做人还是比较谨慎的,秦之初毕竟是皇帝钦点的状元,又是宁清县的县主薄,陈豪天担心这是皇帝布下的一招暗棋,暗中调查榕西府军政之事,秦之初要是给他来个“钓鱼”执法,故意拿出银子贿赂他,他不收下还好,一旦手下,回头秦之初转过头来,再给皇帝写到密折,参他一本,陈豪天就得掉脑袋。
这样的事情,在大周朝不是没有发生过。陈豪天也怕呀,所以才能秦之初当众把东西拿出来,如果秦之初真的拿出来比较贵重的物品,他就反将秦之初一军。
秦之初也没强求一定要到中军营去,只要能够尽快把事情办成,别说在大街上,就算是在茅厕里,他也没意见。
“在下听说将军收藏了一把一石五斗的硬弓,不知能够拿出来,让下官一观。下官带来的东西,跟将军的弓可有很大的关系呀。”秦之初故作神秘地道。
“来人,去把我的硬弓拿来。”陈豪天现在还不知道秦之初的厉害,还以为秦之初只是个柔弱的文人,京中发生的那些事,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的,何况,陈豪天已经连续数月沉浸在翠莺小姐编织的温柔乡中了,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很快,陈豪天的亲兵就把他收藏的那把硬弓拿了来,这是一把外表显得很普通的硬弓,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物,甚至连花纹都很少。只有这种弓才是真正的杀人利器,像那种制作精美,镶金嵌银的弓,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炫耀自己身份的装饰品,更多的时候,都是束之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