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出事的换成九霄哥哥,我也同样会这样做啊。”顾姣还是不明白。
但也看出弄琴是真的不想让她过去,也怕回头真的跟九霄哥哥再吵起来,顾姣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坐了回去,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外头,心里想着不知道四叔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出那些村民的问题,听弄琴说起话时便有些不太专心。
……
此时夏家的堂间。
赵长璟坐在主位,曹书站在一边,桌上摆了满满一托盘的纹银,每个纹银足有五十两的份额,算起来这样一盘也快有一千两了。
曹书冷声,“这还只是搜出来的,还不知道有没有藏起来的……”说完他又是一句冷嗤,“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手笔,花这么多钱撺掇这些人来与您作对。”
“要我说既然这么有钱,倒不如去城中收买人,那阵仗不得比这边大?”
赵长璟目光在那些纹银上一滑而过,语气淡淡,“不是作对。”
曹书拧眉,一时不解他的意思,“不是作对是什么?”话音刚落,他倏忽变了脸,嗓音也压了下去,“您的意思是那群人真的想要您的命?”
在城中时不时有城防营的人巡街,那些人最多只能围着主子谩骂,也不敢做什么,可在城外就无所顾忌了。
这里可没有城防营的将士,要是在这闹出事,还真是……前不着店后不着其他村,就连广济寺也都在山上,离着挺长一段距离。
“这……这不可能啊,”曹书仍皱着眉,“刚才属下探查过,那些人就是普通村民,力气是大,但都没有武功基础。”
难不成真想靠那些锄头把主子和他砸死?那幕后之人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吧!
“你没发现我们刚才所处的位置吗?”
“位置?”曹书先前满脑子都在那些闹事的村民身上,根本没有怎么观察四周的情况,如今凝神回想才发觉那地方简直太适合埋伏了,四周都是山,如今又正值盛夏,草木茂盛,即便有人躲在那也绝对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脸色变了变,他立刻道:“属下这就喊人去查看!”
先前打了信号弹,陈洵那边已经带着人过来了,这会一群人正在外面扣押那些村民。
曹书出去后压着声音和人交待了一句,陈洵也立刻变了脸,他一句话没说,立刻领着人往外头走,曹书目送他离开,冷厉的目光又在地上那群村民身上剐过,看着他们都一脸惧怕的样子方才冷着一张脸转身往里走。
“已经让陈洵派人去看了。”他沉着嗓音说完,心中仍有些后怕,“到底是谁想对您下手?难不成是周东河?”
周东河是次辅,这些年在燕仕林的手底下小心谨慎,虽无大功却也没有什么过错,燕仕林倒台后,众人一度猜测会由他接任首辅的位置,毕竟无论是以年纪还是资历,他都足够,没想到陛下会提拔赵长璟进内阁,还直接担任首辅一职,这阵子周东河称身体抱恙在家中休息,但谁不知道他是心有不甘,不想看见赵长璟。
“周东河还没这样的胆子。”
“收买村民,借村民的手围堵埋伏再借机杀了我,亦或是让我跟村民起冲突把此事闹大……”赵长璟说完也忍不住啧一声,“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好盘算啊。”
“您猜到是谁了吗?”曹书抿唇问他。
他说话时脸色不大好看,如若不是今日顾小姐恰好破了局,只怕他们今天还真得出事,不是被埋伏的人杀了,就是村民里头自己闹出事再嫁祸到主子的头上……如今看主子不顺眼的人比比皆是,这紧要关头,要真闹出什么事,只怕陛下也护不住主子。
心里不由再次庆幸,幸亏今天顾小姐在,她的受伤一定程度上让今天的局势有了变化。
想来那些人也没想到主子会和顾小姐在一起,更没想到顾小姐会替主子挡那一棍子,她的昏迷让姓夏的那个老头慌了神,也争取了时间拖延到了夏清风等人的到来,有自己孙子在身边,总归是束缚住了那个老头的行为。
要不然……
赵长璟心中有猜测,却没跟曹书说,只淡淡问了一句,“夏家祖孙呢?”
曹书看他一眼,知他这是不想提起的意思,便也暂时敛了心思,答道:“一直在外面候着,您要传吗?”他其实并不建议,平日嬉皮笑脸没什么正经样子的人这会冷着脸,没好气道:“就算那老头没有收银子,但他想伤您是事实,伤到顾小姐更是事实,这样遇事不清、行事糊涂的老头,您何必理会?我看就应该把他一起关进牢里让他反省几天才好。”
说完,没听到赵长璟的声音,只看到他望过来的目光。
曹书看着他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咬着牙郁卒出声,“行,我这就给您去把人带过来。”他说完便甩着膀子朝外走去,透过背影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曹书是真的不高兴。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家主子最近过得憋屈极了,入朝为官多年,明明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就因为燕仕林的死不如他们的心意,天天被人围攻遭受谩骂,现在还被人这样算计。今天如果不是顾小姐,估计不是主子出事就是那姓夏的老头出事,以主子的武功倒还不至于这么轻易死,想必那幕后之人也十分清楚,所以故意让人撺掇那个夏老头出来,一大把年纪真惹出什么事,罪岂不是都得他家主子担?
想到这,曹书心里愈发恼火。
于是冲那对祖孙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夏清风一介书生,因得燕仕林庇佑才得以进国子监读书,曹书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劝他祖父,陡然听到曹书的冷声,他吓了一跳,倒是老人神色没什么变化,目光淡淡看了曹书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一字不发往里走,因为没了拐杖,他走得一瘸一拐,但从始至终,他的脊背都挺得很直,一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模样。
曹书看在眼里,更是气得牙痒痒。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种老头,年纪大,不好动手,说话还不听,跟那污水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眼见夏清风偷偷瞥了他一眼后跟着老人进去,曹书虽然打心里不想跟这对祖孙相处,但还是沉着一张脸提步跟了进去,心里也已经打算好,如果这老头再敢做什么,他就真的不客气了!
“您看,这些都是有人收买王五他们的罪证!”才一进堂间,夏清风目光落在桌上的纹银上便迫不及待和自己的祖父说道,他在外头说得喉咙都干了,可祖父一字不发,神情更是完全不信的样子,现在终于有可以证明的东西了,他总算松了口气,“祖父,孙儿没骗您,王五他们就是被收买的。”
老人看着桌上的纹银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快就收回目光,“谁知道这钱是不是他们故意摆出来给我们看的?”
“嘿,你这老头!”曹书才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简直被气笑了。
就连夏清风听到这话也有些恼了,他平日性子有些软,在国子监经常因为出身不好而被人欺负。
最近因为燕大人和赵大人的事,国子监里分成两个派系,赵大人那派觉得他是因为燕大人进来的排挤他,而燕大人那派因为他没有像他们一样围攻赵大人又觉得他背信弃义。本就身心疲惫,此时眼见祖父怎么说都顽固不化,他眼眶微红,语气也添了一些愤慨,“祖父,您到底怎么样才能信!”
未想祖父比他还要愤怒,“我为何要信!凭什么我就要信了?倒是你,燕大人帮你走进国子监,还给你取名清风两字,教你读书做人,如今燕大人深受不公,你不想着替他报仇也就算了,居然还信这种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年迈又消瘦的脸庞一颤一颤。
夏清风见他这样,眼眶愈红。
他不言不语,任老人拿手拍打他。
曹书看着这对祖孙,挑眉啧一声,他正要开口便听那个书生哑着嗓音说,“是燕大人说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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