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今天自己无论怎么做低伏小,低声下气也没有用,杨氏摆明了要无端找茬,定要惩治自己,骂还不够,还想让自己像生母那样受皮肉之苦。
受罪可以,但是不能白受上次七妹妹怡莲被杨氏烫伤了脚,怡莲“小事化大”,生生的“疼”了快三月才好她生母宋姨娘又受宠,父亲对杨氏发了好几次火,连祖母也发了话,现在杨氏那里还敢再动怡莲一个手指头
青莲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决心豁出去给自己和生母颜姨娘谋一个体面,于是也跟着冷笑一声,姿态却依旧恭顺无比,眼里却满是不屑和嘲讽,她说:
“女儿是嫡母是您,生父是颜府五爷,母亲何出此言,说什么”贱种”不“贱种”的话来呢”
这意思,是在讽刺那句“贱种”不仅将杨氏自己骂进去,而且还暗示杨氏不尊敬夫婿
果然,杨氏勃然大怒,指着青莲的鼻子道:“你好啊,如今连个庶女也要骑在我头上了今天若不给你点教训,他日定要祸害家门翠环给她掌嘴”
杨氏气成这样,是因为昨晚颜五爷都懒得和她商量,说青莲的婚事已经定下,还要她开始给青莲置办嫁妆
岂有此理她一个做嫡母的,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青莲静静的跪在地上,挺直的脊背和脖子显示出她的倔强和不服,刺得杨氏更加疯狂
杨氏对着翠环一瞪,道:“用戒尺打,没得脏了你的手”
翠环大惊,她是杨氏屋里专管戒律的一等大丫鬟,掌嘴不听话的小丫鬟们是常有的事,熟来生巧,她掌下自有技巧:既可以打得人疼得半死,但是外表不太显,也可能打得听起来啪啪作响,嘴唇流血,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痛苦。
青莲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规规矩矩的小姐,翠环打算用第二种打法,一来可以让杨氏消气,二来让青莲少受皮肉之苦。
可是一旦动用了毛竹板做的戒尺,那就麻烦大了几板子下去,轻则脸颊红肿,重则连牙齿都要打飞的
翠环大骇,突然想起去年被赶到外院洗衣房当差的翠簪她全家在今年突然“暴病”而亡其原因翠环不清楚,但是她清晰的记得翠簪被赶出去原因:
当初就是翠簪听了杨氏指示,大冬天的要刚从成都回来的九小姐睡莲在雪地里站了二个时辰,最后颜老太太大怒,杨氏就把翠簪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再后来翠簪的母亲、当时的内院大厨房大总管宋妈又是得了杨氏的暗示,克扣九小姐的饮食份例,结果全家被连根拔起,赶出内院,最后不知怎么得罪了莫夫人,全家又被撵到田庄,过不了几天,就传出一家三口得了急病暴亡的消息。
翠环顿时明白,这一次估计五夫人又故态重萌,拿自己当枪使,掌嘴四小姐。到时候追究下来,五夫人肯定不顾惜什么主仆情意,将自己推出来,给自己按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轻则赶到外院做粗活,重则打死了事。
五夫人当初没有提翠簪全家求情,以后也不会替自己求情。
奴婢命贱如狗,翠帛姐姐那么一个聪明通透的人,头上还有亲娘吴嬷嬷照看着,结果呢,还不是被杨氏送到九小姐的听涛阁当耳报神,天天受夹板气,两面不讨好
兔死狐悲,翠环一个从外头买来的丫鬟,毫无根基,若一戒尺打过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动手
想到这里,翠环干脆跪在地上,既不给青莲求情,也不动手掌嘴,只是不停的磕头道道:“夫人息怒啊求夫人息怒切莫伤了身子”
见翠环公然违抗她的命令,杨氏差点气得晕过去叫道:“好好好连你也不听话了从今天起,革了你一等丫鬟的银米,归到院子里打杂去”
又叫道:“外头还有喘气的人没有”
“夫人。”翠书、翠鹦和翠钿战战兢兢的进来了。
杨氏将掌嘴的戒尺往地上一扔,说:“四小姐大逆不道,顶撞嫡母;翠环违抗我命,你们给我掌嘴”
连翠环姐姐都不敢做的事情,我们那里敢啊翠书、翠鹦和翠钿都不是笨的,个个缩着脖子做鹧鸪装没有人去捡地上的戒尺。
杨氏冷冷一笑,道:“谁掌嘴,谁就提一等大丫鬟,月钱银米都是双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年纪最小的翠鹦动了心,正欲去捡戒尺,却被翠书和翠钿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翠书在衣袖的遮掩下狠狠的掐了一把翠鹦,逼迫她跟着一起跪下磕头道:“求夫人息怒求夫人息怒”
“反了反了全是一群吃里扒外、没用的废物”杨氏气得眼前一黑,将黄花梨炕桌上装着干果蜜饯的青花釉里红包银边菊瓣盘拂在地上。
正屋里这么大动静,在外头跪着的颜姨娘心下焦心如焚,她咬咬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朝正屋走去。
屋内外的丫鬟婆子都怕殃及池鱼,所以都悄悄躲开了,所以没有人阻止颜姨娘。
颜姨娘拨开门帘,赫然看见杨氏走下炕头,捡起地上的戒尺,朝青莲的瓜子脸上挥去
翠环、翠书、翠鹦和翠钿装模作样的要拦,其实都没有出力反正打四小姐的不是她们,到时候也罚不着她们
颜姨娘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口气冲过去将青莲抱在怀里。
啪
一声闷响,戒尺砸在颜姨娘瘦弱的脊背上这一下打的甚是狠,戒尺反弹的力道都震得杨氏手疼
颜姨娘哼都没有哼一声,紧紧护住青莲的头脸,哭求道:“夫人息怒啊您要打就打婢妾吧四小姐是定了亲事的人了若打坏了脸,将来岂不是要误了婚事你怎么打骂婢妾都可以,千万不要破了四小姐的容貌啊”
“快给我滚开”杨氏怒不可止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拿婚事来要挟我我打破这个贱种的脸又如何颜府又不止一个庶出的贱货她坏了脸不能见人,不是还有个七丫头吗”
“你以为你生的贱种嫁入张家做大少奶奶就从此飞上枝头扯你娘的屁我才是她的嫡母,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要她破了相生不如死她就得受着”
言罢,一个窝心脚踹在颜姨娘的腰间软肉上,挥舞着戒尺朝母女两人身上乱打
“住手”
门外一声尖喝,冲进来两个松鹤堂的管事妈妈,一左一右将杨氏插开,夺了她的戒尺。
但见睡莲缓步进来,朝着杨氏甜甜的笑,道:“我当那个婆子在发疯呢,没想到却是母亲教训姨娘和四姐姐。母亲仔细手疼,伤了自己就不好了。四姐姐犯了错,您慢慢教导便是,何必大怒动刀动枪的呢伤神又伤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