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她擦干眼泪,重施脂粉,吩咐她这一房的大管事陶妈妈:“预备车马,我要去淮南伯府。”
陶妈妈有些踌躇,说:“瞧着天色,您去了淮南伯府,安宁公主必定是要留晚饭的夫人呐,老奴斗胆说一句,这个月才过一半,您倒是有五个晚上都在淮南伯府吃晚饭,夜间才回府。这回娘家太勤了些,奴婢担心老太太那边会有什么想法。”
“我若不回娘家,这三个孩子的婚事还不知拖到猴年马月去。”莫氏冷哼一声,道:“老太太不是说了吗,我这一房,外事和五爷商量着办,内事自己做主即可,她一个做婶娘的,那里能把手伸到侄儿房里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下面的话陶妈妈不敢说,无非是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您出行无忌,恐怕不太好。
莫氏细细涂着唇上的胭脂,道:“婆家靠不住,自有娘家撑腰。我就不信了,祥哥儿非要低娶、品莲就一定要低嫁同样是嫡长,舅家还是淮南伯府,我的孩子婚事一定要比五房风光”
颜五爷心思重重的去松鹤堂给颜老太太请安。
颜老太太正站在抄手游廊上,给雀儿喂食。
颜五爷示意众人退下,坦言道:“眨眼半年过去了,祥哥儿和品莲的婚事都没有着落,儿子着急,还请母亲指点。”
颜老太太眼睛都不抬一下,拿出耳挖大小的银勺给雀笼子里的珐琅瓷杯里添小黄米,缓缓道:
“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能指点什么你那媳妇儿本事大着呢,差不多天天往淮南伯府跑,伯爷和安宁公主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定会给侄孙和侄孙女寻一门了不得的亲事。”
颜五爷受夹板气习惯了,倒也不恼,只是弯腰长辑赔罪,道:“莫氏好高骛远,儿子说了她也不听,还怨儿子偏心殊不知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她碰壁多了,自然会回头的。”
颜老太太连连摇头道:“等她撞得头破血流,想到回头时,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女孩家是不经等的,你好歹疼爱品莲一场,就忍心她熬到十岁,嫁给三十四十岁的人家做填房继室”
颜五爷默然不语,他肯定是不舍的,但若品莲真的到十岁,恐怕也只有填房这条路可以走了杨氏不就是因为这样而嫁给自己的么
颜老太太喂完小黄米,又给鸟笼子里的水罐添新鲜的泉水,据说这会使鸟叫声更加婉转动人。
“还有,你别怨我老太婆狠心,只顾着自己家里人。”颜老太太严肃道:“同族的品莲迟迟不说婆家,却不能耽误了我们这一房的丫头们出嫁,到时候妹妹们嫁在姐姐的前头,品莲就更难找婆家了。四丫头青莲明年及笄,后年就是七丫头怡莲虽然这两个都是庶出,但也要好好挑人家,颜府将来总有用得着这些女孩子的时候。”
“这个是自然。”颜五爷忙道,“若实在不行,横竖儿子还有几个学生尚未婚配,到时不管莫氏愿不愿意,品莲是一定要出嫁的。”
“那我就管不着了,你们两口子自己商量着办。”颜老太太暗想,还有我的佑哥儿和素儿呢,总不能为了你们举棋不定,耽误了婚事。
一趟松鹤堂走下来,颜五爷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弄得更加复杂起来,五爷长吁短叹,大呼琐事烦人。
想到青莲和怡莲的婚事还是需要杨氏出面,可这杨氏居然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分关于子女婚事的事情唉,还是母亲说得对,这个继室心眼比针鼻还小,只顾着一对儿女,其他一概不管,最后还是要自己出马收拾烂摊子。
颜五爷来到泰正院,杨氏虽然还怨着丈夫贪恋莫氏房里那个新通房的美色,但见五爷来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高兴,亲自沏了茶端上去。
颜五爷说:“昨晚宿醉到下午才醒,肚子里空空的,煮点粥饭小菜上来吧。”
杨氏忙不迭的吩咐下去。
用罢粥饭,颜五爷打算和杨氏商量两个庶女的婚事,可他还没张口,杨氏却喋喋不休的说起睡莲来。
“昨日晚上九丫头从姚府赴宴回来时,居然带着几套弓箭和三个箭靶子,还连夜要人把那箭耙子竖在听涛阁里,说是姚二夫人赏给她射箭用的。”
“妾身想着,可能是九丫头在成都时跟着姚二夫人骑马蹴鞠射箭野惯了,只是那姚二夫人是安顺伯府出来的千金,蒙古人的后代自是弓马娴熟;九丫头可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再说她也大了,怎么能像小时候那样恣意妄为。”
“妾身也是为了她着想,所以今天早上她来请安时,我就说了几句。谁知这丫头丝毫不放在心上,说什么她昨晚已经向老太太说过了,老太太容许她这么做,唉,既然母亲都允了,我这个做嫡母的也只好同意,刀剑无眼的,别闯出什么祸患来。”
言罢,杨氏期待的看着颜五爷,期望他能说几句“公道话”。
颜五爷却有些恍惚:长姐在时,也擅长骑射,和姚二夫人这样的军人世家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父亲为了她,不顾颜老太太的反对,居然在后院修建了耙场和跑马场,专供长姐使用。
后来长姐惨死,父亲一夜之间白发苍苍,睹物思人,痛不欲生,就命人将靶场和跑马场圈起来挖坑,引了活水,修成一个长姐生前最喜欢的荷花池。
为了纪念长姐,颜五爷所有女儿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莲”字,后院女孩子们居住的院落,也命名为“芙蕖苑”。
颜五爷的这点小心思,也只有颜老太太明白,所以睡莲昨晚将姚二夫人所赠弓箭之事说给颜老太太听,颜老太太便同意了此事,乐的做个好人。
而作为最晚嫁到颜家来的杨氏,当然一无所知,信息不对称之下,一头撞到了颜五爷的痛处。
杨氏见丈夫没有反应,欲再说几句,颜五爷说道:“既然老太太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办吧,练习弓箭有助于腕力和臂力,以后画画写字都会进益的。”
又说,“以后莫要出去乱说姚二夫人是蒙古人后裔这样的混话,安顺伯是我朝大臣,勋贵世家,都是大燕国子民。”
几天没来泰正院,一来就劈头盖脸教训自己一顿,杨氏委屈的紧,暗想丈夫太偏心了,明明都是五房嫡女,慧莲在院子踢毽子笑声大了些,都要会被丈夫训斥无礼,失了体统。如何睡莲大刺刺的在院里里射箭,反而还要夸赞对写字画画有利
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不公平啊不公平
听涛阁。
剁
射到第四箭,终于不至于脱靶了。睡莲收回弓箭,自打来了燕京,就不曾碰过弓箭,退步了许多。
睡莲从箭筒取羽箭,缓缓吸气,拉弓上弦,这弓箭包金镶银,彩线缠绕,华丽无比,是闺阁女子所用,所以即使叫做千金弓,其实只有两担的拉力。
对准靶心,放。
揪
第四次脱靶。
睡莲有些懊恼,她的心不静:昨晚那个前朝朱碧山银搓杯神奇出现后,就一直困扰着她,这东西来历不明,留着是个祸害,但扔掉又可惜了。
不如,偷偷融成银块,当做银子花用算了
睡莲正想着,朱砂来报,说:“大房大夫人带着二少爷、七少爷、大小姐从扬州回府了,这会子都在松鹤堂,老太太请各位少爷小姐都去说话。”
睡莲纳闷了,下个月八月初二是颜老太太六十大寿,因外地大员非召不得擅入京城。在扬州做两淮盐运使的大房颜大爷得了圣上恩准,可以举家回京参加寿宴,七月底到京城,八月中旬再回扬州。
如今才七月中旬,为何大夫人会先带着孩子进京呢
作者有话要说:从上次送给睡莲和素儿貂裘的重礼之后,大房大夫人终于粗线了。
gu903();颜大小姐也要亮相,哈哈她是品莲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