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人参是切了薄片给睡莲含服的,她年纪小,含这等老参补大了反对身体有损,若当场流了鼻血的,一切不就穿帮了你用那根普通的红参即可。”
张嬷嬷一切准备停当出了门子,柳氏手里飞针走线,内心已陷入沉思:
针线刺破绸缎,连成绵长的、难以磨灭的伤痕。针线那里知道、或者在乎绸缎的痛苦
针线只管要完成一件衣服,如同杨氏,她只管达成自己的目的,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死活和看法。
包括,自己的。杨氏明明知道自己与睡莲亲厚、却一点都顾及自己的颜面,仗着母女天伦,就敢把睡莲像烂泥般践踏在地下
颜府颜老太爷四个儿媳妇,自己和杨氏一样,都是嫡出儿子儿媳,只因自己没了丈夫,又只想平静过活,所以从来保持缄默,对颜府之事不发一言,没有考虑过当家主母的位置。
可自己一味退让,就能确定安安稳稳的守着佑哥儿过活了吗从睡莲之事可以看出,杨氏绝对是个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的人
颜老太太活一天,杨氏就不敢对他们孤儿寡母做什么,可万一颜老太太去了呢到时候,杨氏会用什么手段赶走自己和佑哥儿
柳氏越想越惊,最后放下针线,从炕上起来,叫来丫鬟琥珀,“做了半日针线,怪闷的,你带上昨日新得的梅花盆景,跟我去九夫人院里坐坐。”
主仆二人到了九夫人院里,隔着门帘就听到十二少宁康格格的笑声,丫鬟高高打起夹板门帘,朗声道:“七夫人来了。”
“哟,今日是挂了什么风,两位嫂子都往我这里跑。”九夫人沈氏迎过来,满面春风道:“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吃顿晚饭吧,也尝尝我这小厨房的菜肴。”
柳氏脚步稍微一滞,见莫夫人坐在炕上抱着康哥儿、手把手的教康哥儿画猫玩笑。
只是一瞬,柳氏脚步笑容如初,“你也来了,今儿倒是巧。”
莫氏、沈氏、柳氏三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气氛活络的啊。
听涛阁。睡莲和刘妈妈关上门不知说了些什么,两刻钟后,刘妈妈出了卧室,喝了半口茶,就忙叨叨的走了。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杨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捆了翠簪过来。
添饭添菜请了杨嬷嬷在正厅坐着,忙不迭的上茶摆点心果子。
杨嬷嬷摆手道:“不用忙活了,我就传几句五夫人的话就走。”
此时,采菱扶了睡莲从卧房出来,杨嬷嬷说:“五夫人叫我问,姑娘身子可好”
睡莲说:“请转告母亲,我身子很好,明日一早还要去请安的。”
杨嬷嬷指着跪在正堂的翠簪说:“五夫人说,翠簪这丫头仗着有几分体面,竟敢隐瞒不报,冲撞了姑娘,既这样,就捆了翠簪来向姑娘请罪,这种眼里没有主子的刁奴,打死也好、撵出去也好,任凭姑娘处置。”
言罢,没等睡莲回答,杨嬷嬷带着婆子们转身就走,留翠簪跪在堂中,竟也不管她死活了。
睡莲抱着手炉,靠在黄花梨圈椅的椅背上,脚下还有脚炉,暖和和的,鼻尖都有微汗了。
堂中跪着的少女毫不掩饰的表露她的轻蔑和不驯:
不过是个没有人依仗的继女,年纪又小,还真把自己打死么若说撵出去,哼,自己的奴婢文书在五夫人手里呢,母亲宋妈又是管大厨房的管事,即使被撵出去,等风声过了,必然会再回来。
再说了,自己今日隐瞒不报就是五夫人指使的,来之前杨嬷嬷就说,自己不过是配合她演一出苦肉计,这九小姐根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睡莲想:杨氏这招走的极妙,一个想法都写脸上的丫鬟应该平日也得罪过一些人,干脆将罚站自己的罪过全部推到翠簪身上,合情合理。最后把翠簪哄骗过来演一场“负荆请罪”的苦肉计戏码,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严惩了翠簪,就会落下苛刻、睚眦必报的恶名;如果轻易放过翠簪,就会被人嘲笑连一个丫鬟都能骑在她头上按照府里捧高踩低的风气,她以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所以罚是肯定的,只是这个度很难把握。
睡莲对着采菱一扬下巴,采菱附耳过来,睡莲低声耳语了几句,就抱着手炉回到卧房根本没理会翠簪。
“跟我来。”采菱对两个婆子使了个颜色,婆子们也没给翠簪松绑,直接推推搡搡跟着采菱到了院子后罩房处,老远就闻到一股药味。
煎药的小丫鬟抱着蒲扇给采菱行礼:“采菱姐姐,您怎么来了,且远些罢,小心过了病气。”
采菱冷哼一声,说:“你把煎药的扇子给这位翠簪姑娘。”
小丫鬟照着做了。
采菱一摆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罢,从现在起,翠帛姐姐这里就没你什么事了。”
小丫鬟一愣,很快行了礼退下:嘿嘿,快要过年了,天又冷,谁愿意伺候病人
采菱一行人进了屋子,翠帛躺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采菱妹妹来了,快坐。”
采菱快步走到床前,扶翠帛躺稳了,还给她掖好被角,指着拿着蒲扇的翠簪说:“夫人房里的杨嬷嬷带着她请罪来了,仍凭咱们小姐处置。小姐说你受了大苦楚,就命我带她来,给你赔罪。并且要她给你使唤,煎药喂饭、打扫洗衣、晚上上夜这些活都是她做,直至你病愈。”
翠帛直摇头,“这如何使得。”
采菱打断道:“如何使不得夫人说任凭处置,小姐说任你使唤差遣,还有这两个婆子在一旁监督着。”
翠簪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伺候这个曾经和自己一样的二等丫鬟这比挨板子还丢人
采菱高声对两个婆子说:“从现在起,翠簪就是翠帛姐姐的使唤丫头,倘若她不听差遣、或者伺候不尽心了,你们尽管去泰正院回杨嬷嬷,说咱们一没打、二没骂、一日三顿饭食也没缺,这位翠簪姑娘居然还闹呢。”
翠簪几乎要把蒲扇的扇柄捏变形了,“我是不是伺候翠帛病好就能走”
采菱一个严厉的眼刀杀过去,语言却模棱两可:“一切皆未可知,且看你表现如何。”
翠簪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
采菱回到睡莲卧房,向她说了翠簪的“精彩”表情,“小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不上不下,将那翠簪高高吊起,惶惶不可终日。”
“翠帛是眼线,翠簪是利刀,她们的娘吴嬷嬷和宋妈又都是五夫人房里得脸的管事妈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睡莲淡然一笑,心想:至于迟迟不提如何惩罚崔簪,故意吊着她,其实这就是后世的缓期执行嘛。
卯初早上五点,天空墨也似的黑,平日里这个时候整个芙蕖苑都睡得香甜,而今天却不同:
叽叽喳喳的丫鬟婆子们个个穿得像头熊似的,似乎能把箱子里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袜子穿两双,穿上软底棉鞋后再穿大一些的厚底棉靴
议论声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些。
“我们这是造了什么虐唷天没亮就要跟着小姐去罚站,昨日采菱站了两个时辰就冻成那样,今日比昨日还要早一个多时辰,咱们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gu903();“没事的,咱们穿的多。再说了,小姐也发了话,允许咱们抱着手炉,轮流回听涛阁添炭火、喝姜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