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听话嘛。”关静姝并未回去,反而站在原地,还试图和团团讲道理,可惜团团并不理她。
天子看了眼窝在她怀中的白团子,又看了眼她面上的神情,想起两人方才说的话,温和的面容骤然一沉。
“把团团给朕。”起身走到关静姝跟前后,他说了句。
“啊?”关静姝一怔,在他有些低沉的声音中下意识便将团团递了过去,接着便看见对方蹲下身子,把团团放在地上。
得了自由的团团一落地便后腿一蹬,接着往前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哎,团团,不要跑这么远——”
关静姝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便被人挡住。
她于是抬眼看向跟前的人。
“陛下,您怎么了?”她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挡着她看团团。
“由它去。”天子低沉着嗓音道,“团团若在这儿,你便总也无法认真听朕说话。”
关静姝看着对方面上有些不豫的神色,才骤然反应过来。
“陛下,团团不过是只兔子罢了,你怎么连它的醋都吃?”
她说着笑了起来。
“还把团团赶走,如此气量小,不似一国之君所为。”
原以为对方会严词反驳,谁知听了她说的后,站在跟前的天子竟认真点头。
“没错,朕不喜你总是因着团团而忽视了朕。”
如此坦诚的回答,倒叫关静姝顿时一噎,不知如何回应才好了。
最终只能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怎么,不高兴了?”见她始终不说话,天子在她身边落座后便问了句。
关静姝却只是摇摇头。
“只是未料到陛下您竟如此诚实……”
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让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天子见她如此,原本有些不豫的心情却忽然好了起来。
“朕对你的情谊,忍了这许多年,如今又如何能再继续瞒下去?朕如今想的便是,无论多少的情谊,都要清楚说出来,好叫你知晓。如此,你便会越发知晓,朕究竟多心悦于你了。”
“陛下——”
饶是关静姝和对方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听得这话,也觉得有些耳根发热。
以往她只觉着天子之情,情深厚重,总是藏于心中,叫她不知要如何回报。
可近来倒好,对方总喜欢将直白的情感宣之于口,似乎生怕她知道了少了似的。
想起当初风寒痊愈后还是自己用了些计谋才让对方敢于面对两人之间的事,那时的关静姝还觉着陛下总是喜欢隐忍,不敢主动出击。
现在想来,全都是假象。
这人哪里是不懂表达?
简直是太善于表达了,叫她时常都招架不住。
“阿姝。”眼见对方有些嗔怒的模样,天子唇边带笑,接着拉过对方指尖,柔着声开口,“你不是朕,你自然不知,朕在心中已然辗转反复了多年的心愿,便是迎你入宫。时至今日,朕都在后悔,若是当年朕能再果决些,不那般犹豫,不总想着面面俱到,而是赶在老侯爷之前去求了先帝,封你为太子妃,那后来也就不会有这样多的事了。”
关静姝另嫁他人并非是天子心中最让他难受的,他真正不能接受的,是对方婚后受了如此多的磋磨与委屈。
过去五年,他总以为他的阿姝和靖远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午夜梦回之际,他曾无数次想过,叫司部的暗卫去都阳侯府探探,如此也好知晓阿姝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可清醒之后,这样的念头便也被打消了。
他告诉自己,阿姝已经嫁了人,与他再无半点关系,他不能再让人去窥探对方的饮食起居,如此也会令他越陷越深。
所以整整五年,他都控制着自己心中的那些念头,只是偶尔是在难以忍受时,才会托长公主去召对方入宫,他再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给对方送些东西。
就连宁成业的靖远伯爵位,也都是他为了让阿姝过得更好,而破例封的。
那时的他想,只要阿姝能一生平安喜乐,他可以将所有的情愫都埋于心中,绝不让阿姝知晓半分。
他也会替对方将以后的路都铺好,让她走得平安顺利。
他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了,可直到关静姝在宫中昏过去那次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年,他做的那些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若非他以前过于犹豫,之后又过于在意心中的那些毫无所谓的念头,他的阿姝便不会在都阳侯府受了五年的苦。
更不会被从一个开朗外向的姑娘,被逼得变成了个连说话都要斟酌小心的妇人。
对方先前的模样,天子每每想起,都觉着疼惜。
好在下旨和离后,对方的性子便逐渐恢复了先前未出阁的那样,虽并未全然一样,却也比尚是伯夫人时要好了不少。
失去过一次的人,是绝不能接受自己再失去一次。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关静姝留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