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二年179年三月初来雒阳的,伍子方在家里过了年,正准备返回边郡,就收到了张涵的来信。张涵到底放心不下他的安全,便让他与造纸工匠们一起来了雒阳。张涵从张家要来的人不多,大半是造纸作坊的工匠。张家用人的地方太多,从家里调人,不如在太学里招人来的方便。大汉国太学里老老小小的诸生数以万计,张超一说是从东观抄书,应者云集东观呀,以往只有天子近臣才得以入内读书的,眼下有机会,自是积极响应。有些太学生甚至不给钱都行,只要准许保留部分所抄书籍。很快,张超就召集了三百多名太学生,开始抄书。
张涵整日待在阳阴庄里,不过是与卢植有了芥蒂,以此为借口罢了。此时一股脑把庄子交给了张超,便一身轻松的陪着伍子访在雒阳游玩。老实说,张涵对古香古色的雒阳也很感兴趣。然而,大汉国在四月间发生了一件大事天狗吞日,即日食
张涵自然知道,这是自然现象,月球挡住了太阳,所有,人们看不到太阳了。但大汉国人们另有一套说法,认为日食是上天震怒的表现,是有人做了坏事,老天爷生气了。这也是董仲书儒学阴阳化以后,限制皇权惯用的手段。不过,皇帝们觉得这事很麻烦,就有人出主意,把失德的责任推到了三公头上。每逢灾害,皇帝的责任就不大了,主要是三公失职。换句话说,三公现在的作用,就是充当皇帝的替罪羊了。
这一次日食本也寻常,问题在于宦官一系得势便猖狂,把士大夫们压制的太厉害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有了机会,士大夫们就开始反弹了。憋了一肚子气的士人们,趁机攻击宦官们,说他们的倒行逆施引起了老天发怒,弹劾如雪片般飞来。古往今来,宦官们从来没有站在过道义的至高点上他们自己也清楚这个。千年以后,士大夫们也常用这个作借口。
张涵自然不会参与此事。宦官们还会长期主导朝廷,得罪宦官极不明智。但宦官们最终还是被打倒了,赤臂上阵,站在宦官这一方也不妥当。张涵的处境有点尴尬,便请了事假。
张涵这个议郎没有多少事,主要职责就是在东观续补汉纪。历朝历代,编篡史书,都是一件大事,能参加的人都是著名学者,岑晊都未必够格,张涵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张涵在东观并不遭待见,请假很是容易。
这样一来,张涵就置身事外,专心致志地陪着伍子方四处游玩。这一日,两人来到了平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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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支娄加谶上
平乐观建于本朝明帝时期,位于今白马寺的西北,华贵富丽,形制雄伟。这地方建的很好,却是专门用于百戏演出的场所。
在大汉国,百戏的地位很高。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本朝的皇帝大多喜欢百戏,因此都城洛阳的百戏得到了空前发展。在每年的正月初一,皇帝在德阳殿举行朝会,宴赏百官外臣,举行的表演就是百戏。百戏的地位可见一斑。
因为平乐观距离雒阳不远,又常有各种表演,是个雒阳人休闲的好去处,每逢集日都是人山人海,平日里也常有人来往。两人去游玩的这一日,并不是集日,表演的百戏也都是些儿平常把戏。
“十七,你说是怎么弄的呢那么长的一把刀居然能吞到肚子里”
伍子方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刀的长度,觉得不可思议那刀的刀身有两尺半长,肯定要伸到肚子里了。
“呜”
“还有那个人,居然能吐出火来,他的肚子里有炉子吗”
“喔”
“,真想把他们的肚子打开看看”
伍子方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咔嚓呸,呸”
张涵正吃的高兴,一惊之下,把羊骨头咬碎了。连忙吐出碎骨头,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伍子方,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板着脸的伍子方还是很适合讲冷笑话的。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我告诉你好了。江永,不是我要卖关子,这东西说破了,就没意思了等我一下”
张涵三两口消灭掉烤羊排,嗯,这地方的烤肉真不错,不愧是少数民族弟兄烤的。看着张涵恶形恶状,伍子方忍不住摇头。张涵头戴进贤冠,一袭儒衫,宽袍大袖蛾冠博带,风度气质都是上佳。
“啧啧啧,真是糟蹋了这身衣服”
“人生得意须尽欢,哪儿管得了那许多”
张涵边为自己恶习辩护,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团丝帕,擦干净手收好,轻轻一拍手,便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洒脱一笑,一派名士风范,看得伍子方嘿嘿直乐。近来无拘无束,又来到这种遍地小吃、感觉很熟悉、就象庙会的地方,张涵前生恶习又有复活的趋势。
“,这东西就是这么简单。说穿了,就是走索的那两位,是真功夫。要知道,丝绳是软的。两女对舞其上,切肩而不倾,没有七八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咿”
正说说笑笑往回走,伍子方忽然惊讶地指着路旁。
“怎么”
没等伍子方回答,张涵就已经看到了答案,一个青衣人脸朝下伏在路边的沟里。
这是一个少年人,十八九岁的年纪,家世应该不错,穿了身黑色缎衫,面色苍白,张涵检查了下,皮肤湿冷,脉搏细弱,呼吸急促,神志不清,将少年扶到路旁树荫下,又发现,这少年身上擦破了,大腿上还插了块碎石。张涵轻触了一下,碎石纹丝不动。这就不好办了,碎石插的不浅,张涵身上有药,也不敢轻动。
“这少年是中暑了,很严重,需要立即降温喂药,身上的伤,也得赶紧处理”
张涵有点着急,中暑可拖不起,时间长了,一样要人命的。但他并不熟悉附近,不知道哪里有人家,伍子方也是头次来,两人为了方便,偏偏没带从人,这下子可抓了瞎。
“两位公子莫急,本寺距离不远,请随老衲前来。”
正为难着,忽闻一声佛号,旁边走来了一个老和尚,这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张涵匆匆拱手,两人就架起少年随和尚去了。没走多远,转过一个弯,张涵就看到了一座寺庙。来到跟前,张涵才发现,原来就是白马寺。来的时候,张涵与伍子方,还进去看过,回来时走了另一条路,绕来绕去,又到了白马寺跟前,却还不知道。
张涵先给少年灌下了行军散,又拜托老和尚取了新打的井水,在少年头部、颈两侧、腋下、腹股沟等处不断冷敷降温,这才有工夫处理他身上的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