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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康熙自院内的温泉池中浴罢,稍觉精神好些,一改往日沉闷,打趣了随侍的魏珠两句。康熙心境好,魏珠自然也觉得差事当起来轻松如意些,轻问了句,“那主子等会子可要还出去”抬眼只见康熙摇了摇头,便闭了口,伺候着康熙回到暖阁,更上件石青色万字纹夹袍,又扶着他坐了长椅上,随意用了些克食,魏珠方转过这边长案来,仔细地将早上呈进的折子拣选出奏事折,正要抱过来,就听了康熙道,“朕有些乏,折子搁这儿,你先去传四阿哥过来。”见康熙点了点手边的小几,魏珠忙地一躬身,“嗻。”又趋步过来,将一叠奏折搁好,望了康熙一眼,才跪地一千,小心地退了出去。

时近暮秋,山气高爽,但温泉水温仍显偏暖,一个晌午下来,康熙面颊也被水气蒸氲地有些红润,这会子微觉困顿,身子一倾,便后靠上了长椅,闲闲一眼扫过手边,倒是折上所署姓名令他生出些许兴趣,康熙信手拾过,打开看了不到两行,倦意上来,也就沉沉睡了去,迷迷糊糊地,渐入梦中。

君臣二人从澹宁居出来,坐了丁香长堤东侧的凉亭之中。眼前是一张英隽方正的面孔,眉目间尤显着他那股子矜豪秉性,虽是君前奏对,却仍禀着一份从容气度,“建昌一镇,为川省最远,所属之越嵩卫为往来必经之地,贼蛮抢夺不已,又屡伤及我兵丁。臣原与提督康泰定的方略是以蛮攻蛮,但经日下来,总兵张友凤年老,营伍废弛,平日既不能弹压,临事更漫无成算,而致如今贼蛮越发恣肆。此风断不可长,臣想建昌五卫,四面蛮番,如任其逞狂,不加惩创,实恐其等以此效尤,来日另生事端也未可知,臣有封疆之责,自当及时亲往督励官兵,以收后效。”

康熙一手搁了石桌上,一手指了年羹尧道,“剿匪、平逆,哪一省都有,大清这么多行省,每个督抚都有封疆之责,可也未尝见着几个亲往督师的。朕听出来了,你是嫌张凤友无能,碍着康泰的面子,你又不便参他,但张凤友毕竟是带兵的人,他不愿亲历亲为的事,你就去了,也一样是支使那些疲兵,你靠什么去弹压那些个番子”

为此,年羹尧似早有成竹,侃侃回道,“越嵩地方皆系崇山峻岭,臣曾亲往查看,贼蛮之所恃者,深林密箐而已,非但马兵无所施展,即便步兵也非能尽其所长,惟有以蛮攻蛮最为上算,此策未改。前有所怠,乃是因张凤友前所调土兵,皆是附近越嵩居民,与贼蛮多有亲族瓜葛,两处一战,自然观望不前。臣欲于蛮番中,另择忠顺土司二人,蛮兵八百,挑选臣标下及提镇兵丁五百名相机剿抚,料来贼蛮当不难于授首。”又见康熙似有深思,忙又补道,“蛮兵贪利,非重赏不能必用其命,臣蒙皇上恩眷,川省守牧七年,小有积蓄余资,皆是皇上天恩高厚所赐,臣不敢吝啬,预备捐资设赏,鼓其锐气,少报隆恩。”

“好”康熙终拊掌一笑,立时赞道,“朕曾有谕,川陕督抚,赖是满洲。像你的川省,若是张伯行去,必定误事。他任苏抚时候闹的笑话你该知道,见着几条渔船,就当成了海贼来防,又是呈文兵部,又是咨文闽浙两省会剿,张张惶惶弄得全无体面,若是让他去办你这样棘手的,还不得跟朕乞休归乡了,于事何益”皇帝如此赞誉法,换了旁人必要逊辞两句,或是揣摩一二,年羹尧却是坦坦而受,倒不觉有何不妥之处,他本与张伯行并无多少交情,惟是那一句川陕督抚,赖是满洲,让他多少觉得自己身份有些尴尬,是以顺着康熙的话,勉强应了句回道,“这汉臣中,也并非无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父子兄弟十八

更新时间201282010:13:07字数:2564

年羹尧稍一顿,继而又道:“前头李之芳做浙闽总督时,也曾领兵亲战,但汉臣之中,这样的人甚少。”然康熙只当是年羹尧是谦辞,不禁慰勉他道,“天下承平日久,汉官便只能作些个无实之文、说两句现成话,至军务大事,断不能尽职。朕因此曾屡向汉大臣说,汉官不通兵事,这倘有紧急之事,边塞地方必兼用旗员,方有裨益,然旗员之中,惟通谋略者,才是大材料。朕曾亲统大军,经历军务甚多,这用兵一道,若不通谋略学问,一味好勇,则断然不能克敌千里。”说得尽兴,康熙精神头愈发的好,当下站起身来,年羹尧束手随立了其身侧,便见康熙笑道,“才你说的,安不忘危,时勤训练,就足见你知兵。身为一方督抚,明赏慎罚,鼓励兵丁,临事时方能致命效死,平日若无恩惠与人,又如何教人舍身效力这后头说的,才更见谋略,不愧我满洲英才”

“臣惶恐”康熙益发赞他,又比之自身,足见宠眷优渥,年羹尧固然欣喜,然也益发觉得尴尬。年羹尧一族虽隶汉军旗下,却是也尽习汉家礼义,偏他还是个词馆翰林的出身,年纪轻轻封疆在列,年少纵横,自然脾气上头便豪阔不拘,于这起子旗下主奴的礼数,总归觉得别扭的紧。皇帝极少这般赞誉人,又处处以满洲私臣推之,虽并没有提点敲打的意思,他却是分外在意自己身份,终不敢一味相承,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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