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坐到她近旁榻上道:“不说这些,这两日咳喘可好些了”年氏不敢越礼,略蹲低了身子,道:“谢爷赏下的虫草,如今已然不咳了,昨日福晋又请太医来看过,也说尽好了。”胤禛见她蹲得乏力,面子愈发红润,登时生出许多不舍,拉她过来坐了,道:“自家的屋子,还讲这套虚文。你肺气虚,回头让你家二哥从四川送些上好的川贝来,与冰糖雪梨一道用最善。”略停了停,语中多了些抱怨,又道:“亮工最近约是圣眷颇隆,上封折子语气愈发惫懒得不成话。偶与我有几封信,总是寥寥几行地应付,府里这头,前些日子弘时生辰,他的礼竟还晚了一日。”
听着胤禛发作挑理,年氏多少有些委屈,却又不敢辩驳。她深知她这位二哥的性子,按着父亲年遐龄的话,便只两个字,张扬,与大哥年希尧相比,竟生生南辕北辙。不过弘时的事儿,却是有些太苛了。年羹尧提早了大半个月着下人送礼入京,三车礼品,不可谓不厚重,却没料及四川、安徽境内连天的雨水,行路艰难,紧赶慢赶,还是误了一日。
约是见年氏尴尬,胤禛轻握了她手道:“倒不是我挑剔,任谁都知道亮工是我雍王府的人,我自是盼着他好。前时他在京里,我还好为他周全一二,如今他外任封疆,若是行差踏错,我便是想护着他,也是个难。我信他没有自外的心思,可阿哥这事,要是旁人看了,倒不知会说出些甚么来。若你闲了,不妨与他去几封家信,劝上一劝也好。”
年氏低低应了,胤禛笑道:“说了这么久,口都燥了,也不见你舍我一杯茶,亏得苏培盛帮你向我递话,说你的茶点最妙,如今爷来了,倒是一概欠奉不成”年氏知他故意打趣,便也松了心情,小声道:“爷自打进屋,便只管挞伐,可曾容妾有片刻来伺候爷的”说着话,一面取了茶盅,为胤禛斟了一杯茶,一面又道:“瑾柔今儿特地为爷备了四色小点,爷之前尝了两样,瑾柔这就去着人把杏仁酥和炸红豆角子拿来。”言罢,正要扬声叫丫头,却被胤禛拦腰抱了,登时面上净是娇羞,嗔道:“爷。”胤禛却不放手,在她耳边轻啄了一记,戏谑道:“你既说了爷挞伐,爷总不好有名无实不是如今就让你好好伺候爷一回。”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年氏更是面孔红得可人儿,胤禛瞧了,再也止不住欲望,将她放于炕上,扯下幔帐,附身朝她唇上掠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一波又起一
更新时间20121914:52:04字数:2544
畅春园之西,便是康熙赐予太子胤礽的随驾寓居之所西花园。清溪潺潺,碧草扶阶,间或几声鸟鸣,亦不掩此处的静深之意,山峦层错,树木蓊蔚之间,正殿讨源书屋的御笔额楣赫然醒目。太子午后小暇,一身银灰色常服倒卧左室躺椅之中,阖目凭着两个小太监上下捶肩捏腿,却丝毫不掩烦躁之色,突然闻说王掞请见,忙不迭地一个打挺坐起身来,叠声道,“快请快请。”王掞端了端冠带,随内侍入,趋步近旁,欲行安礼,却叫太子抢了一步扶了,王掞稍有些讶异,道:“太子,礼数岂可偏废”
“诶,王师傅说哪里话,这又不是在宫里。”说了一半,胤礽适时止住音,回顾一望,“都外头伺候着,任何人不见。”摒退从人,胤礽这才抬手让了,分宾主落座,接着前话道,“就是在宫里,王师傅也当得的。如今肯自承师命,规正劝诫于我的,除了您还有哪个”王掞面上稍露出几分赞许之色,颔首道:“臣受皇上之命领教授之事,怎敢不尽全心修己以敬,后以安人,再安百姓。太子由修己而始,能知礼守道,臣之夙愿呵。”
又是一番循循说教,胤礽心中不耐,面上倒强作了一番不形于色的功夫,亲自替王掞倒了一杯茶,趁他起身相谢的当口儿,忙接过话头道,“听闻王师傅半月前拜相了好喜兴的事儿,我这儿正要为王师傅道贺呢,不想您今儿就来园子了,是皇阿玛有事传召”王掞立起谢了茶,这才道:“是,皇上召臣议今科会试之事。”稍顿了顿,又道:“臣微末本事,得皇上简拔入阁,臣心惶恐之至。”看着太子,稍稍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道:“太子问皇上传召之事,太子这几日,没有侍奉君前么”
胤礽面上一僵,继而便泄气地一哂,张着手晃了一圈,“说是圣躬安,不必请见,又连着半个月无旨意传召了,成日介窝在这里,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离园回宫罢这不,您来的正好,我倒问问您,近来,可有什么事儿么”王掞素来自诩养气的工夫,讲求喜怒不形颜色,此时听了,面上也不禁露出些讶然,当下里也顾不得忌讳,直直问道:“半月未传见么近日事务繁杂,前几日诚亲王,雍亲王入园承旨办差,二位王爷可曾拜望太子”
“哼一提这事儿我就来气。老三素来是阳奉阴违的德行,腆着脸三请四奏的求皇阿玛驾幸他那破园子,这不,才去了没多少时候又来一回,我是没兴趣凑那个热闹。我倒是瞧不出老四这素来恭敬的性子,如今也是变了。前几日不知道为什么被皇阿玛召进来,大半夜的安置在我这里,就松室离我这讨源书屋远,那帮混蛋奴才躲懒也没奏,咳,也没报。大清早的我倒是想找他来问问,结果他竟出园子回京了,王师傅你说,如今可还有拿我搁在眼里边瞧的么”连日的事情,胤礽自己本就有存了忧疑,惶惶不可终日的,不过叫王掞这几问一拱,心火蹭蹭直往上窜,这会子宣泄了一通,气息稍平,才撑着官帽椅的扶手坐下,叹道,“皇阿玛不想见我,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不过,待王师傅您这里,倒还显着他老人家对我一星半点的恩典。”
王掞听胤礽连珠一般得抱怨,心里一紧,看着他阴沉的面色,只得满腹里寻妥贴的话安慰:“许是四阿哥担着要紧差事的缘故,他断不会与太子生分的。”少停,又道:“臣此番入阁,必也是如太子所想。论才臣不过中人之资,虽立朝堂几十载,也不过有些微劳而已,理部务尚且力有不逮,何况入阁皇上此命,定是为了太子以后计。”言语里又添了些恳切,道:“如今太子不可妄自菲薄,万不能对皇上生出丁点怨怼。静思笃行,持中秉正才是。”
“我是害怕呀,王师傅”胤礽忽地又从椅子上弹起来,手交在袖笼中,来回踱着步子,一甩发辫,急切道,“要不是知道王师傅新授文渊阁大学士,我险要当皇阿玛他预备再废了我昼夜心惊,食不甘味,前几日我可有一日安眠有齐世武、托合齐的事在先是不是有噶礼的事在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