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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回銮,事无巨细,全赖礼部、内务府操持。众人便忙得如车轱辘轮转一般。这一日,胤禛安顿罢了内务府的差使,刚回院,秦顺便急急迎了上来,打了千儿,禀道:“主子爷,年羹尧在堂上已经侯主子多时了。年年大人都换了红顶子了”眼中满是欣羡之色。“亮工到了”胤禛露出笑意,随手着把大帽子递给了秦顺,一面往堂上走着,一面道:“心痒了罢,那是亮工的福分。”

年羹尧闻声早已迎了出来,隔着几丈,便扎扎实实请了个安礼:“奴才请王爷安。”胤禛几步上前,扶了,上下打量了番,和煦笑道:“果然,这起花珊瑚顶子,锦鸡补服就是看着比之前金青石雪雁的精神得多。前些日见了擢升的旨意,很为你高兴。今儿陛见必是顺当”年羹尧连忙摆手道:“王爷玩笑了。奴才这点儿微末本事,得王爷皇上器重,如今更是超擢。陛见之时,皇上既有勉励,少不得也有些教训,奴才心里越想便越发没了章法,惶恐的紧。奴才今儿来,一则谢主子恩典,二则便是赴任之前,请主子训示一二。省得奴才日后办差行差踏错,辜负了皇上厚恩,也折了主子的面儿。”

“唔,”胤禛拍了拍他肩上,示意两人返堂上坐了,方道:“你年少得志,以而立之龄而就封疆,着实算是异数。早先我怕你顺风顺水之余,太过心高气傲,反倒不美。如今多少人都看着,少不得有些人也存了看笑话的念头。你既现今知道惶恐,便是心内还清明警醒,我对你的担心便能少上几分。”“是,奴才心里明白的很。奴才得此抚位,全凭皇上与主子栽培。”年羹尧侧身坐了,恭谨的紧,甚至看着有些局促。“呵呵”胤禛见状笑道:“少和爷说这些缺盐少油的对付话儿。你简在帝心不是一两日了。你素习兵事,于政务亦有心得。居官川地,如何行抚绥苗民之策,再便是前些日子,罗布藏丹津裹乱,想必你在内阁行走,亦是心知肚明。御前伺候时皇上亦少不得考较过罢”

年羹尧稍稍放松了些,他本性里就是张扬的人,由从四品学士进从二品川抚,年羹尧心里只有四个字,春风得意。他自比有管鲍之才,如今晋升不过水到渠成之事,可那日路遇胤禟,听了他几句不咸不淡姻亲门人的“闲言碎语”,心内便如同扎了根刺一般。想着赴热河领命谢恩,于胤禛处则是能避就避。不为别的,就让人看看,他年羹尧岂是那种仰着四王爷得圣眷的裙带官可自打昨儿收到父亲年遐龄的信,如同在火热的心上兜头浇了一桶凉水。年遐龄对自家年二的脾性心知肚明,信中之意便是殷殷叮嘱年羹尧,切切不可做无根之萍,万不能与胤禛生分了。旁的不说,全族都在胤禛的镶白旗治下,又有年瑾柔为胤禛侧福晋,岂是撇便能撇的清的皇上此番命就川,固然是因着政事,难保不是在皇阿哥中伏下一笔云云。若是年羹尧自外于胤禛,胤禛这儿不必言,只怕康熙那儿先就有雷霆之怒。

年羹尧自王府婚典之后,没未拜望胤禛,既知失礼,内里便存了忐忑。眼下观胤禛面上,却未见不霁之色,心下稍放,便也随着胤禛话意说笑了番。论及年羹尧的差使,胤禛顺带提及目下各地督抚,道:“皇上还是极看重满洲旧人,汉军亦是皇上分外倚重的。新晋两江总督便是一例,噶礼确是位能臣。”提到噶礼,年羹尧不由露出些讥诮的笑意,见胤禛露出些探究之色,忙解释道:“主子明鉴。噶礼这人,许是个干吏,确也是个钻营之徒,旁的不提,晋抚任上,噶礼疏言,原任工部尚书杨义、身故无嗣、亦无同宗应继之人承分家产,请将杨义遗产照例入官内。想杨怡昔年奉差之时,并无犯过,今因其无嗣即将家产入官,如此建议,不过借他人之花,献于皇上这尊佛倘若皇上真纳此言,又岂是待大臣之道没得寒了臣子们的心,反陷皇上于不义。噶礼如此行为,真真是个佞献主上之徒且奴才听江西道监察御史说,噶礼在晋抚任上,仗着圣眷隆重,只一味跋扈,凡丁点的事,如与他建议略略有异,他便绝计容不得。”“唔”胤禛做出些诧异之色,他对噶礼之事,并不意外,且不说上世的记忆,便这一世,零星听得的关于噶礼的传闻,也让他对这位康熙眼中的满洲干员没有丝毫好感。看胤禛虽有探究,却并未有恚怒颜色,年羹尧自忖,胤禛必是信了自己之言,故而将话说得更透了几分,道:“江苏这两年官场积弊甚重,民风不古,盗案频发,吏部已上了折子,奏请张孝先由福建任调江苏巡抚。孝先这人,主子您是知道的,耿介廉明的紧。若与噶礼一道,只怕两江便是个针尖麦芒的格局。”胤禛只笑着听,间而颔首,却并不置可否,末了,淡淡嘱咐年羹尧道:“亮工,再有两月你就要赴任蜀中,记得常常来封家书,聊解你妹子思兄之情。蜀中自古出才子,若有些轶闻趣事,也好叫你主子笑笑。”年羹尧连忙应了,倏的想起些事,便从怀内抽出一本集子,递给胤禛,道:“前些日子,翰林编修,哦,就是新科榜眼戴名世印了一本集子,奴才读了,觉得不错。记得主子最喜读书的,便想着晋给主子。”“既是亮工褒赞,此人文字必是极好的。”胤禛随手接过,刚看到封皮上集子的名字,却不由的一愣,脱口而出道:“南山集戴名世”年羹尧略有意外,道:“正是,主子识得他么”胤禛缓缓摇了摇头,道:“琼林宴上打过个照面,不算识得。”心底却暗暗叹了口气,将文集置于案上,再不看一眼。因着这薄薄一本册子,只怕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尘埃落定十六

更新时间201131923:33:35字数:2230

胤禛刚向康熙回了差事,甫出了乾清门,才出了没两步,就打身后听见一声极亲热的唤,“四弟,哪儿去”胤禛回头一看,红绒结顶下一身香色江绸长袍的,不是太子又是哪个。自太子复立后,年头上出巡畿甸,到这次木兰秋狝,康熙都是头一个点了胤礽随扈,这便是与原先的不同处。太子不比旁的皇阿哥,别个点了名的随扈或期一份荣宠,可放了他身上却是未必,早些年逢着御驾亲征、南巡,委以太子监国,透着实是圣眷二字,反观如今,只怕说“防范”二字才是真。此刻回了京,虽不是须臾不离的侍驾,一日之内却总也要见个两回的。

“臣弟见过太子爷。”胤禛忙执下礼去,却被太子一把扶住,又拍了拍他,竟是半推着胤禛边走边道,“诶,跟这儿道上见的什么礼,走走,我有话同你讲。”胤禛往日奉差,在宫里面见着太子多是板着面孔,甚少见他今日这般畅快,不觉心中莫名,更是存了疑窦,及到了太子的毓庆宫,胤禛正要朝胤礽一拱手,就被胤礽一把按在了酸枝木造的圈椅上,又递过一杯茶来,亲切道,“四弟啊,在我这儿你就松便些,又不是跟皇阿玛那儿要立着规矩。”无法,胤禛只得一壁接了,一壁随了他转过身来,望着上首正要落座的胤礽道,“哦,谢过太子爷。今日可是有哪处差使的缘故,寻了臣弟来训诲”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我这儿刚接了下头的折子,凡事先有个预备,赶明儿也好回皇阿玛。”胤礽对着茶杯吹了口浮叶,抬头看了眼胤禛,不紧不慢的问了句,“四弟原先也该管过阵子刑部的,你看张鹏翮这个人怎么样办差如何”胤禛搁了茶在手边,欠身道,“张运青颇有正名,又素清廉,虽不是刑名出身,事情却办的极妥,河工上的成就且不说,调任刑部两年,也颇多建树。如今人在户部,只不知太子爷提的是哪一桩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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