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是啊。”赵懿懿淡然颔首,又问他,“陛下可需要?”

顾祯摇头拒绝:“不必,你乘车不舒服,去先农坛短短一段路都难受了两回,自己多留些罢。”

说着,他将手心攥着的药瓶又收回了袖子里,动作僵硬而迟缓,每挪动一寸,都像是在心头口子上又划过一寸。

“时辰不早,行李可收拾好了?”顾祯轻声问她。

赵懿懿颔首道:“该装的都已提前让侍从搬去车上了,还剩些细软,妾身自个带过去就是。”

顾祯轻轻颔首,眉目转柔,缓声道:“走罢。”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相思殿,至殿门外,赵懿懿又回首看了眼这座殿宇,神色间闪过几许怔忡。

“怎么了?”顾祯在她耳畔轻声问了句。

赵懿懿摇了摇头:“没什么。”语罢,她回转了身子,随着顾祯一同在这长长的宫道上而行。

她今日穿的是件绀色袒领衫子,腰间围了条玉链,其上挂着香囊、玉组佩等物。

凝着她身上单薄的纱衣,顾祯蹙眉道:“天气渐寒,路上多穿些,以免染就风寒。”

赵懿懿道了声好,正值行至车架前,便由侍从扶着上了那厌翟车。

目送她登车以后,顾祯转身离去,顺手将一物什掷向吴茂。

眼瞅着那牙白物什向自个飞来,吴茂眼疾手快抓在手心里,待细看过,不由愣道:“陛下,这不是太医给娘娘调配,乘车所服的丸药么?”

他又试探着问:“陛下可是忘了给?”

顾祯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不必,皇后已经有了,你且收着。”

吴茂却是怔住了。

这丸药是才改进好的方子,娘娘怎会有?

然觑着陛下那微微发凉的面色,他到底将话都吞了回去,不敢多问一个字。

途遇打马而过的燕王,吴茂躬身行了个礼。

燕王却是看着他手上药瓶,微微倾身,笑问道:“吴内侍监手上是何物?”

吴茂回道:“是陛下命太医给皇后娘娘调配的丸药,娘娘乘车时身子容易不适,服上一丸能好些。”

燕王神色微凝,沉默半晌,继而笑道:“原是如此,那吴监还是……快些给皇嫂送去罢。”

“阿祁。”

一旁玉辂车中突的传来一声轻唤,声音微有些低沉凝重,燕王忙策马近前,于车窗前问:“皇兄,可是有事吩咐?”

顾祯沉吟半晌,突然开了窗,递给他一封印了火漆的信笺,沉声道:“你先一步回洛阳,彻查信中之事,再将临川出生时的宫人、产婆、医士尽数寻来,好好审问一番。”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信笺内容,待你至洛阳再拆开。”

燕王心头微有些困惑,却还是拱手应道:“是。”

“那臣弟……”燕王轻声道,“便先一步归京了?”

顾祯点了点头:“去吧。”

燕王点了一队人马,轻车简行,随他先走一步。

待那列人马离去,帝后车架也随之启程时,顾祯却是有些颓然地靠在了车壁上。

令顾祁回京,彻查临川的事是真,先一步将他支开,也是真。

他不是个宽宏大量的性子,胸口那一团火,早就在熊熊燃烧着,自见着陆羡山那一日起,便已然点着了。

再后来,那团火未曾熄灭,反倒是愈烧愈旺,灼得他心口滚烫滚烫的。

时至如今,他方才明白懿懿当初疑心他与何二时,是怎样的绞痛难耐。

她本来就不是个张扬的人,在宫中又是那般处境。有了什么,也总是憋在心里不敢说,直至醉酒不甚清醒之时,才敢稍稍诉说一二。

良久,他忽而睁眼唤了声吴茂,递了个小罐子出去,淡声道:“将这个给皇后送去。”

夜色迷离,赵懿懿已然盖着张毯子,在车上睡了。

直至后半夜,才悠悠然转醒,饮了两口茶水润喉,神色稍微清明些许时,才看着案几上的小罐子问:“何物?”

云竹答:“是陛下命吴监送来的,奴婢还没拆,也不知是什么”

那罐子封口很紧,待二人合力打开,酸甜的气味飘散开,才发觉里头装了满满一罐子蜜饯橄榄。

“是橄榄呢。”云竹笑着拿银匙取了一颗,给她递过去,“怪好闻的,娘娘快尝尝。”

赵懿懿刚睡醒,即便饮了两口茶水,口里已然有些涩。见着那橄榄倒是有了食欲,就着银匙咬了一小口,一股酸甜的滋味便在舌尖上迸发出来。

“还不错。”她道,“你也用两颗,吃了能舒坦些。”

云竹应下,又取了几颗出来搁在小碟子里,絮叨着:“先存着,每日用上几颗,差不多到洛阳的时候,就能用完了。”

赵懿懿含笑看着她的动作,身子靠着垫了隐囊的车壁,眉眼间淌着几分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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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车马缓行,至入洛阳长夏门时,正是中秋那日傍晚时分。

云竹掀帘看向窗外,见着那巍峨近十丈高的城门上所书长夏门三个篆字,不由喜道:“娘娘,到洛阳了!”

赵懿懿微微怔神,也随着她伸头向外看了看,却不及她的欣喜,而是久久乘车后的疲倦,微垂着眼睫,淡然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