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想起顾祯曾说过,等过几日得了空,带她去西郊跑马。
这都不知过去几日了。
“皇后。”
瞧出她的心不在焉,顾祯轻唤了她一声,温言道:“朕带了些奏章过来,一会儿用过膳,劳烦皇后替朕研墨。”说罢,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给她挟了一箸鲥鱼。
赵懿懿低头看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大块鲥鱼肉便到了她碗中。
赵懿懿并不讨厌鱼,相反还有些喜欢,却很讨厌鱼刺。是故她吃鱼,要么是制成鱼饼、鱼糜吃,要么只食无刺的鱼。鲥鱼鲜美却多刺,放在平时,她沾都不会沾。
可顾祯很少会给她挟菜,偶尔能像今日这样,想起来给她挟一筷子鲥鱼,已是件十分难得的事。
犹豫了片刻以后,赵懿懿终究是挟起那一块鲥鱼送入口中。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鱼肉中细小的刺,许是刺太多了,又或许是她的技艺不够精湛,咽进去时嗓子眼仍然被卡住了。
针扎一样的疼,令她遽然变色,霎时转过身子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的,叫人听一声都觉得心慌,顾祯在一瞬的茫然以后,反应过来她应当是被自个挟去的鲥鱼刺给卡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顾祯抬手,倒了盏茶水放在一旁。
好半晌过去,赵懿懿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回首看过来时,眼中还盈着点点泪花。
“陛下,妾身……”刚说了几个字,面前突然被递来一盏茶水。
赵懿懿道过谢,小口小口地饮了半盏下去,才觉得略微舒坦了些。方才为了将那鱼刺咳出来,她几乎使了全身的力气,只觉得连五脏六腑都要跟着一块儿出来了。
浑身卸了力以后,她瞧上去是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再合着眼中蓄着的泪花,叫人心下生怜。
顾祯有些过意不去的别过头,轻咳了一声:“是朕的不是。”
不意他竟会给自个道歉,赵懿懿涨红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温声说:“是妾身自个没找出这小刺,与陛下无关的。”
用过饭后,俩人去了书房,顾祯批阅奏章,赵懿懿则在一旁给他研墨。
墨条转动,浓黑的墨在歙砚中晕染开的同时,轻柔的绮罗衣袖也跟着翻飞。
阵阵暗香涌入鼻息之间,叫顾祯握着紫毫笔的手微顿,继而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赵懿懿。
今日天气略暖,又是在内殿之中,他的皇后竟是穿了身袒领的衫子,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露在外边。望在眼中,顾祯的眸色骤然一暗。
赵懿懿毫无所觉,正专心致志的替他研墨,及至歙砚中墨汁稍多些,才暂歇了片刻。
今日奏章格外的少,没过多会的工夫,顾祯就已经批阅完毕。赵懿懿没叫侍女进来,而是自个将桌案上的物什收拾了下,如紫毫笔等物,则是丢进了水盅里头,等着宫女拿出去清洗。
转身回来,一张桌案已被收拾了个精光,就连那些个奏章、镇纸、笔格等物也不见了踪影。
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不知他要做什么,赵懿懿有些怯怯地抬眸,唤了声“陛下”。
她转瞬被拦腰抱着,放置在了桌案上,脊背传来的冰凉触感,叫她下意识瑟缩了下。
原来那桌案,是专为她腾出来的。
在粗粝的指腹触碰到她前襟的白玉小扣时,赵懿懿猛地抓住了那只手,低低地说:“陛下,别……别在这儿。”
话还未说完,她已然羞得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被她抓住了手,顾祯也不见恼,只是在她手心里头轻挠了两下后,将她的手给挪开,颇有耐心地笑道:“不必担心,没人会看见。”
赵懿懿顺着半开的窗牖朝外看去,窗外没有人影,一轮圆而亮的明月涌入眼中,在半空中静静散发着温和柔软的光。
可是月亮看见了呀。
头一遭这般,赵懿懿羞窘不已,连身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浑身更是紧绷着,完全无法放松下来。
太久没有出宫,她心里头到底是记挂着去西郊跑马的事。云销雨霁之时,她依偎在顾祯怀中,攀着他宽阔的肩,怯生生地抬眸,柔柔地说:“陛下,你上回说过,过几日要带妾身去西郊跑马的,咱们何时去呢?”
赵懿懿刻意仰着头看他,眸中盛满了期待。
这是赵懿懿第一回在他面前用这些小伎俩。
还不怎么熟练,生涩到被顾祯一眼看穿。
顾祯并未着恼,竟是生出了些难得的兴致,伸手轻捻了下她的耳垂,在长久的静谧过后,顾祯勾唇笑了笑:“朕记着呢,再过几日就带你去。”
赵懿懿问起来,也只是想提醒顾祯一声,却没想到他给了自个一个肯定的答复。
想了想,她又急声道:“可是再过几日,陛下不是要往先农坛……”
“是啊。”顾祯忽而拿了件外衣将她一裹,抱着人往外走去,警告道,“下回再这般试探朕,看朕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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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堆烟,春景如画,琉璃瓦在潼潼日光下亮得晃眼。
如临川那日所言,太后果真召了她娘家两个侄女进宫来。年岁大些的少女唤做何寻芳,是太后同胞兄长之女;小些的何寻菱则是太后庶弟、何太妃胞兄家的。
俩人正是嫩柳一般的年纪,相貌很是清丽可人,俏生生地立在那儿,宛若一丛带着露珠的茉莉。
两个少女进宫时,恰巧是赵懿懿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她自是在万春殿见着了这姐妹二人。
赵懿懿端坐在圈椅上,看着俩人朝着自个盈盈下拜,口中道着“皇后万福”,衣袖随着动作向上滑动,露出了一截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