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布怒意消散,满脸尴尬的时候,随何继续嘲讽说道:
“后来我王大举攻楚,楚国留守大将龙且因项王身在齐地,鞭长莫及为由,向大王救助,大王若是臣服项王,该如何做?”
他不等英布回应,自顾自说道:
“必然还是应该发倾国之兵,渡过淮河,和我王在彭城之下决战,最不济,在项王回援的时候,也应该做出大举发兵的姿态。”
“可大王还是无动于衷,每日醉生梦死,垂衣拱手的坐看双方厮杀!”
“作为一个北乡而臣事之的人,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随何对面,英布呐呐不言。
若是按照他在当九江王之前的脾气,这时候的随何早就碎了一地!
但此刻,面对着随何的咄咄逼人,英布竟然患得患失的眼神闪躲了起来。
随何见状,心中大定,他继续说道:“大王虽然口中对楚国称臣,但意图,不过是发展实力,谋求自保罢了。”
“外臣认为,这样的事情做不得,是自取灭亡之道!”
英布目光一凝,身体前倾问道:“此言何意?”
随何沉声说道:“大王说出臣服楚国的话,无非是因为如今的汉国实力稍弱,而且又刚刚在彭城战败。”
“但世上的强和弱,不能仅凭借这一点去看。”
“譬如之前的秦国,章邯领军在定陶击杀项梁之后,认为楚国大势已去,于是选择北上攻赵,可结果呢?”
“大王当时就在楚军之中,比外臣了解的更加清楚,外臣也就不多饶舌了。”
“而套用到现在的局势上呢?”
“楚军只是胜了一仗,汉军也并没有彻底失败。”
“况且项王这个人过于残暴,屠戮百姓,此为不仁;背弃盟约,封我王为汉王,此为不义;阴令大王击杀义帝,此为不忠。”
“如此不忠不仁不义,项王和天下之人离心离德,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英布嘴角微扬,阴令击杀义帝的事情,其实是他有意放出的消息。
毕竟,屎盆子不能扣在自己头上……
只是听完随何的话,他在心中冷笑,这世上的事情,如果真的像这种只会泛泛其谈的儒生所说,就简单了。
很多时候,不是正义战胜邪恶,而是强大战胜弱小!
迂腐,天真!
英布在心中给随何贴上标签之后,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他觉得,此时是在浪费时间,楚国使者来的时候,送给了他十几名齐地美女,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用呢!
就在英布想入非非的时候,随何勐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王此举,是对待贤士应有的态度吗?”
英布突然一个激灵,在随何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有些讪讪。
随何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大王可是觉得,外臣如其他儒生一般,只会夸夸其谈?”
他张开双臂,用力一抖宽大的袖子:“呵呵,就让外臣,好好为大王讲述一下此时的天下吧!”
“现如今,项王虽然在彭城获胜,但我王却在收拢了军队之后,回军驻守在成皋、荥阳,从蜀地、汉地转运军粮,深挖壕沟,高筑营垒!”
“而楚军呢?”
“千里追击,兵困马乏,粮草更是供给不上!”
“若是撤军,中间有梁地的彭越阻挠!若是开战,单不说他粮草供给困难,就说他轻骑追杀,攻城器械,以及打造这些器械的工师都没有跟上,楚军拿什么去攻克荥阳这样的坚城?”
“只要我王坚壁清野,避战不出,楚军攻打又攻不破,撤军又不能逃过养精蓄锐的汉军和彭越的追杀。”
“因此,项王已是进退两难。”
“况且,就算项王神勇无双,一拳将荥阳的城墙击碎,但天下的各国呢?谁能坐看楚国灭汉。”
“须知,唇亡齿寒!”
“此时观望的其余诸侯,必然群起而攻之!”
“所以,楚国败于汉国,会被灭国,而胜于汉国,也同样会被灭国。”
“楚不如汉,形势是很明显的。”
“大王不与万无一失的汉国交好,反倒将自己和国家托付给危在旦夕的楚国,我认为这是不智之举!”
“况且我王在外臣离开时曾说,只要能够战胜项王,他愿将函谷关以东的土地,全数分给有功的诸侯……”
英布眼前一亮,勐然站起:“此言当真?”
一瞬间,似乎那个敢打敢冲的黥布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