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说几句安抚人心的话,然后再和士兵们商量一下把粮食分给百姓们一些,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见到旁边窜出来一个穿得干净整洁的中年人,原来是秦王府的管家,这管家对着张福顺行了个礼道:“张大人,咱们家秦王爷听说城外有粮送进来,让我过来传个话儿,既然有粮,当然要先孝敬王爷,分一半给我们王府用吧。”
“什么”张福顺大惊:“王府怎要得了一半这么多”
那管家道:“咱们秦王府规模可不小,光是王爷的妃子就有近百名,再加上服侍她们的丫鬟小厮,王府中当差的奴仆侍卫,有一两千张嘴呢,而且王爷和王妃们吃得jg细,不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分一半也不一定够呢。”
张福顺听了这话,只觉得汗流浃背,刚刚还想说分些给百姓,现在却不敢再把这话说出口来。不一会儿,巡抚衙门、布政使司、府台什么的纷纷来人,都要为自己府上讨一份粮,城门口真是越来越热闹。
百姓们见到来的大官越来越多,他们在那里低声商议,然后有王府的卫队跑过来,从士兵那里分走几袋粮食,全无一丝要分给百姓之心,顿时大声抗议,声震全城。
张福顺全身已经瘫软,若他真是个有决断力,有担当的武将,或者是个地地道道的兵痞,现在就该举起刀来,斩杀一两个来讨粮的文官,把所有苍蝇一律赶开,然后勒令将粮食分给军民同食,或许可保城池安稳。但他没有这个决断力,也下不了这个手,他从骨子里毕竟是一个文弱书生,混在东林党里玩玩嘴皮子倒也无妨,一碰上这种大事,哪里决断得过来
不一会儿,达官贵人们和军队就将粮食瓜分一空,老百姓连一口粮都没有捞着。
张福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满城百姓那饱含批判的眼光,他只好回到自己的营房里,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做一只鸵鸟,任由外面的兵痞们和百姓自己争论去。
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吵到后来,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趴到窗口去看,只见那个代表百姓说话的老者,已经被一名士兵挥刀砍倒在地,旁边一个后生小子冲上前来,也被另一个士兵一枪捅入腹中,挑起到半空中。
鲜血飞贱,众人大哗。
张福顺目瞪口呆,不敢直视,想出去制止,但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似要扑倒在地。
士兵们的矛阵向前推了一步,吓得百姓们纷纷后退,因为退得太急太快,撞翻了后面的人,地上哗啦一下倒了一片,整个城门后面乱成一团,不少百姓哭喊着逃向远处。
那领军的千户狂笑道:“叫你们这些屁民和老子作对,老子今天先把你们这些通匪的刁民杀个干净。”他号令过处,军阵向前推进,顺着长街辗过,刚才在人群中吼得最凶的那些人,被士兵一个一个挑出来刺死,余人吓得惊慌逃窜,长街被鲜血染红,无数惨相。
“父亲,父亲你在哪里”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在地上爬行,找到一个受伤的汉子抱着痛哭,原来他父亲刚才也在和士兵力争,结果被认准了脸孔,现在已经被官兵所杀。
杀他父亲的官兵看到一个小孩过来,顿时狞笑道:“原来这个刁民还有儿子,一并杀了,斩草除根”他刀光一闪,那小孩背心中刀,扑倒在父亲身上死去。
似这等情形绝非只此一处,大街上人人自危,百姓们往着水沟里钻,往着店铺里钻,往着树洞里钻唯恐被凶神恶煞的官兵抓住,直到官兵收兵回营,天sè全黑,才有人大着胆子上街收尸,收到后来,起码收捡了两三百具尸体,满城都是凄惶的哭声,百姓们的心中百味纷杂。
马家大院里,杜山一脸愁容,回到了房间,温婉的马三小姐赶紧迎过来道:“相公,外面情形如何了”
杜山摇了摇头道:“完了,那白水朱八好厉害的手段,随便送了些粮食进来,就弄得城里变成这般模样。城破只在倾刻之间,我们赶紧谋求自保吧。”
听到白水朱八的名字,马三小姐的心里微颤,她是死也想不到,当初家里的一个放牛娃已经有了这般手腕,急道:“我们不是按你说的散过粮了,可以自保了吗”
杜山苦笑道:“大少爷最后还是听了二少的话,将粮送给了官兵,却没有散发给百姓,眼下我们虽然与官兵是一路的,却和百姓走上了岔道,乱民一起,马府不保夫人,你听我说,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首饰什么的全都不能戴,你去找丫鬟和仆人要几件穿旧了的破衣服。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化装成穷人,看能不能在乱民过后捡得一条小命了。”
马三小姐柔顺地点了点头,赶紧去准备,杜山则赶紧又去通知马家大少,想让大少爷也化装一下,逃得xg命。他路过二少爷的屋门前,却听到二少爷在房中笑道:“那些屁民,不自量力与官兵作对,被杀得血流成河,真是好个热闹。”
房中传来二少手下地痞的声音:“二少爷,我们趁乱在一个小巷子里掳了个黄花闺女回来,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是我们下的手,二少不如拿她享用一番,事后杀了扔在街上,大家都只当是官兵做的。”
二少大喜:“甚好女人呢”
“在这个袋子里”
杜山一听此话,顿时脸sè大变。未完待续。
四二五、老子杀了你
杜山脸sè大变,赶紧凑到二少的窗边,用唾沫沾湿了窗纸,捅一个小洞向里面看,只见三个地痞正打开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袋中露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小姑娘眉清目秀,有得三分姿sè,但是穿的衣服很破烂,身子瘦弱,显得饿了许久,应该是穷人家的姑娘流落在此。她显然十分害怕,双手抱胸,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二少喜道:“小妞儿不大喊大叫,倒是乖巧,省了我许多麻烦。”
那三个地痞陪笑道:“二少,这小姑娘被官兵杀了父母家人,逃进小巷子里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我们抓她的时候,她张嘴想要大呼,却喊不出半个字来,真真好笑。”原来人这生物在遭受巨变时,有可能导致短组织的损伤或者短暂xg的功能丧失,使得人丧失语言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失语症”,这种病在后世已经被广为认知,但在明朝这时候还没有人懂这个,便以为是吓的。
小姑娘全身不住地颤抖,看着二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明显地不怀好意,她想大喊,却张嘴发不出声音,张惶的神sè中透出一丝无助与凄凉。
二少嘿嘿笑道:“小妞儿,你若乖乖地服侍本少爷,那本少爷就收你在身边做个小丫鬟,以后让你给本少解闷儿,若是敢有半点反抗,本少就把你杀了,尸身往街上一抛。人人都道是官兵做的,你死了也是白死。”
小姑娘听了这话,拼命摇头,嘴巴一张一合,看样子是在骂人,却无一个音符飞出来,实在是可怜之极。二少见她神sè,冷笑道:“小妞儿倒挺烈xg,你自找死,就别怪我了。”他转向那几个地痞道:“拿绳子将她捆了”
那三个地痞拿出绳子。将小姑娘捆在了屋中的柱子上。二少挥了挥手道:“你们三个出去吧,难不成本少办事你们要旁观不成”
三个地痞嘿嘿笑道:“二少,咱们给您弄了这么好的货来,您”
二少点了点头道:“桌上那十个馒头你们拿走吧。”
三个地痞大喜。捧了馒头出去了。原来这个小姑娘就只值十个馒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