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霆见架势不善,看向萧云卿,冷笑:“怎么,这还强抢良家女子不成”
“强抢良家女子的是足下。”萧云卿不慌不忙,“杜娘子是褚棠的未婚妻,随褚棠回阆州,亦是足下父母应允,足下如今要将她带走,闹到官府,要被治罪的乃是足下。”
薛霆怒起,手正按到刀上,宁儿忙将他拉住:“表兄,我会随你回去。”
薛霆一愣。
宁儿却看向萧云卿,“萧郎,方才的话,我已说完,让我走吧。”
萧云卿神色复杂,少顷,低低道:“你打定主意了”
宁儿颔首:“打定了。”
萧云卿注视着她,叹口气,手抬了抬。
外面的从人纷纷让开。
薛霆满面诧异。
此时,褚棠走进来,看着他们,道:“娘子这便离开了么”
薛霆瞥着他:“你还要拦”
褚棠笑而摇头,道:“棠已经答应杜娘子撤去婚约,怎会阻拦。”说罢,向宁儿一礼,“先前若有冒犯,还请娘子见谅。娘子的嫁妆和从人车马,都在客舍外。”
宁儿神色温和,还礼道:“多谢褚郎。”说罢,她看向萧云卿,他也看着她,欲言又止。
旁边,玳瑁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来,在宁儿脚下蹭了蹭,撒娇要抱。
“宁儿。”萧云卿想了想,道,“此事,我确实早有主意。不过我那时只想着此举或许有用,后面的事,并非我授意,我没有害他。”
宁儿颔首:“我知晓。”说着,她抱抱玳瑁,摸摸它的头,对萧云卿笑笑,“萧郎,我回去了,你保重。”
萧云卿深吸口气,点点头。
薛霆在一旁站着,看看宁儿,又看看萧云卿,再看看褚棠,不明所以,又不好问。正狐疑,宁儿向萧云卿一礼,反拽过薛霆的手,拉他离开。
客舍外,宁儿陪嫁的车马从人,已经等候齐整。
晨风吹拂,不过太阳初升,宁儿却觉得似乎过了半辈子那样漫长。
她走向马车,脚步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犹疑。
心中踏实无比,她忽然觉得自己虽然帮不了邵稹,但是至少能够不辜负他。守住两人当初的约定,亦未尝不是一件幸福之事。
薛霆跟在后面,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不耽搁。他看着宁儿上了车,自己也翻身上了马,领着队伍朝城外走去。
一路行了二十余里,到了一处路口,薛霆让队伍停下。
“尔等回长安,将此信交与我父亲。”他对家人说。
宁儿讶然,道:“表兄不随我等回去”
薛霆道:“不回去了,我此番是顺道去安西上任的。”
宁儿这才想起来,近日,确实也是薛霆离京的日子。
薛霆看着她,道:“你那信,父亲在我启程前刚好看到,便令我即刻追来。”
宁儿赧然,愧疚地低头:“舅父一定很生气。”
“当然生气。”薛霆道,“他命我亲手将你押回去。”说着,他一脸为难,“可我赶着去上任,此去京城,却要三四日。”
宁儿诧异地看他:“那”
薛霆眨眨眼:“我父亲说,瓜州有一处千佛洞,他从前与你母亲一道在玄奘法师的法会上听他提到,皆向往无比。他说,让我和你到瓜州去,代他们看一看,也算完成他们一桩心愿。”
、51墓地
宁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可以先不回长安,舅父让薛霆带上自己,去瓜州
可薛霆没有给她更多的解释,分派完毕之后,引着车驾从人,踏上了往西北的道路。
宁儿坐在马车上,望着掠过窗外的景致,只觉心扑扑跳,周身如同浮在云端。
沙州。
再往西,就是西域
好不容易等到午时歇息用膳,宁儿连忙下车,跑到薛霆面前。
薛霆看她一脸的问题,无奈地笑:“你不是爱看大唐西域记么,怎么,随我去不乐意”
“沙州又不是西域。”宁儿小声道:“表兄还要去安西,我到了沙州,也要留下,还要自己回来。”
“是啊。”薛霆点头,微笑,“我原本也这么想的,可你又逃跑怎么办只好劳烦表妹跟着我去一趟安西。”
宁儿望着他,眼底忽而泛起光采。
“不过,你别想得太多。”薛霆看着她脸上慢慢展开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其一,西域大得很,地广人稀,撞见一个熟人不容易。其二,西域虽然与内地不同,也是有官府的,内地的刑律政令,在西域一样通行。在逃的犯人,一旦被发现,照样缉拿入狱。”
宁儿的笑容僵住。
薛霆目光平静:“你莫忘了。”
队伍重新上路,宁儿的心却又七上八下。
薛霆知道邵稹在西域落籍的事么
宁儿想着,他若知晓,或许就不会带自己去安西了吧心稍稍安下,却又想起他方才的话,不禁警醒。就算自己遇到了邵稹,恐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可是逃犯。
思绪飞远,宁儿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飘到了天空上一样,再高些,好找一找那人在什么地方。
稹郎她倚着车壁,将装有那旧袍子的包袱抱在怀里。
薛霆见宁儿一路沉默,反思自己方才那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可回想着,又觉得自己说得挺合适。
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
先不说情敌不情敌,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来问他,他也是这话。
他挠挠头。
裴荣曾告诫过他,对女人,一定要顺着她们爱听的地方说话,说白说直,都是找死。
薛霆不禁回头,瞥瞥宁儿的马车,心中有些小小的郁闷。
女人,真这么难对付么
骄阳在天空中热烈地照耀,饮马河边的一块砂砾地上,有许多坟包。野草不算茂盛,一片小小的胡杨林,枝干灰白,歪着脖子,好像佝偻前行的老翁。
风吹过,偶尔有鹰隼在天空翱翔而过,在大地上投下一个黑影。
一匹马从远方飞驰而来,踏过并不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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