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邵稹耳根发起热来,“我确实认得许多风尘中人,那都是从前做护院认得的。杨四家的那些娘子,都是如此。我当年年少,她们都拿我当弟弟看,且那些娘子都是有身价的,我又一心游历天下,哪里敢招惹”邵稹觉得越说越乱,深吸口气,道,“你知晓我祖父为人,他家训严厉,从不许家人踏足风尘之地。我去做护院,也是钱财匮乏无奈所致,逾越先人教导之事,我做不出来。”
这话里的意思,傻瓜都听得出来。
宁儿的脸也红到了耳朵根。心跳得厉害,半晌,她小声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不是我表妹么。”邵稹眨眼笑笑,忍不住嘴坏,“你若是觉得我是恶人,不要我了怎么办。”
宁儿注视着他,心里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可她说不出来,好一会,弯弯唇角:“你不是恶人。”
邵稹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如泉水,温柔的灯光下,面颊带着淡淡的粉色,双唇红润,像带露的的花瓣
他盯着,忽然觉得自己像那虎视眈眈的大黄蜂,生硬地移开目光。
“明白了么”他问。
“明白了。”宁儿说。
“那我走了,你早些歇息。”邵稹说着,站起身来,掉头走了出去。
宁儿张张嘴,声音还没出来,他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门外,门紧紧关上。
明白什么呀
宁儿红着脸,明白你是柳下惠么
夜风吹来,邵稹深吸口气,正要转身,却发现廊下坐着一人。
萧云卿手里拿着一壶酒,向他举了举:“饮些”
邵稹一笑,走过去。
屋顶上,风凉爽不羁。萧云卿躺着望天,喝一口酒,觉得星河的光辉愈加醉人。
“竖子,一走就这么久,我饮酒都找不到人。”他打个嗝。
“嗯”邵稹也躺着,喝一口,“你们长风堂三头六臂,我怕了还不能躲”
“你才不是怕。”萧云卿道,“你是不想待。那时义兄病重、二郎去世,堂中剩我和四郎五郎。你知道没了四郎,我与五郎必定争斗,怕自保不得,早早溜了。”
邵稹哂然:“你倒是明白。”
“是你明白。”萧云卿望着天空,叹一口气,“我与五郎,如今果然争得要死。”
“长风堂未散,你们一家人。”
“如今跟散了也无甚区别。”萧云卿冷道,停了停,却看向邵稹,语气一转,“你呢童子郎,何时与你那美人成事”
“表妹。”邵稹纠正。
“得了吧,我母亲就是我父亲表妹。别说你对她无意,你看她那眼神,跟看一万两黄金似的。”
一棵流星划过天气,邵稹盯着它消失,没有说话。
萧云卿拔起一根瓦缝里的草,扔过去:“装哑么”
“我不敢。”只听邵稹淡淡道。
萧云卿愣了愣,嗤笑:“这世间有你不敢的事么”
“有啊,当长风堂六郎。”
“说正经的。”
邵稹自嘲一笑,片刻,道:“我对她有意无意又如何。她是何人,我是何人。”
“嗯”萧云卿不解。
“她生在官宦之家,父母疼爱长大,就算落难,也有亲人依靠。”邵稹缓缓道,“她舅父也是仕人,收留她之后,为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就能一辈子安安稳稳不愁吃穿。我呢我连户籍都是假的,能给她什么跟着我东跑西藏,一旦旧事败露,还说不定要累她受苦。云卿,你若真心喜欢一个女子,会这么做么”
萧云卿没有说话,少顷,仰头“咕咕”地把酒灌完,抹抹嘴,站起身来,“越活越回去了,跟你说话能闷死,走了。”说罢,哼着小曲,顺着屋脊爬下去。
邵稹没有动,仍然望着天空。
稹郎风把酒气卷起,宁儿的笑脸似乎浮在星河之上。
邵稹的唇角翘起,深而无奈。
过了一会,他也拿起酒壶,仰头往嘴里倒。
第二天,邵稹来唤宁儿的时辰,比平常晚了一些。
用膳的时候,宁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皱眉:“你昨晚饮酒了”
邵稹目光一闪,也抬起手臂低头嗅了嗅,神色疑惑:“有么”
宁儿仔细看他,想从那表情里发现点端倪。
邵稹也看她。
目光相对,二人却似乎各自一怔,不约而同而转开去。
“我让主人家备了杏仁羹,吃多些。”邵稹拿起勺子盛粥。
“嗯。”宁儿吃着碗里的杏仁羹。
说完吗,一片安静,只有各自的进食之声。
邵稹瞥瞥宁儿,道:“我要先去一趟市井。”
“市井”宁儿抬起眼来。
“嗯,我不是说要赚钱么市井里有许多商旅,或许需要护卫,我去问问有无人可带着你我上路。得钱或许不多,可人多势壮,比你我独自上路放心。”
宁儿点点头。
“什么商旅”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萧云卿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的袍子,黑色的靴子,蹀躞带上金光灿灿,精神贵气,教人眼前一亮。
“喵。”玳瑁在他怀里,盯着宁儿的杏仁羹唤了一声。
宁儿挑出一块羹来,放在空盘子里。玳瑁跳下,抖抖漂亮的皮毛,昂首走过去,姿态优雅地舔起来。
邵稹睨向萧云卿。
萧云卿慢悠悠走过来:“昨夜睡得太沉,起晚了。你方才说,你去市集”
“嗯。”
“当商旅护卫”
邵稹看着他:“有话”
“我去洛阳,你不若给我做护卫。”
邵稹和宁儿皆是一讶。
“你缺护卫”邵稹将余光瞅瞅门外的绰绰人影。
“我仇家多。”
“那我不愿。”邵稹继续吃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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