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黑色的碎片，碎片中的场景，还是他哥哥凌辱他的画面。

新星又碰了几片，都是黑色，场景都差不多。

新星脱身而出，最终回到漩涡边，数了数，类似的黑色碎片，占了四成。

除了四成的黑色记忆，还有三成的红色记忆。

投身进入，是打架斗殴的场景。打架的双方，总是他孤身一人，对抗各种“坏人”，小的有，大的有，多的有，少的也有，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他在挨打。

打斗的回忆中，远处，时常若有若无地，出现他哥哥的身影。凭记忆中的印象，新星知道，这些打斗事件，绝大部分，都有他哥哥暗中操纵或推波助澜。

新星看了几片，知道这又是一类，遂不再关注。

他的视线，投向漩涡中最漂亮的，最晶莹剔透的，璀璨有如钻石的记忆碎片。

最夺目的那一片，白中透着红，非常吸引人。

新星投入。

红色大概就是象征打斗。最初的场景，还是打斗。

说是打斗，其实多半，就是高师富蹲在墙角，双手护着头脸，任由周围的人拳打脚踢，乃至吐痰撒尿。

开头还是老套的开头，过程还是老套的过程。然而这一次，过程的后半段，开始有所不同。

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路过这条小巷。

或许是记忆拥有者的潜意识里的心理作用。小姑娘所经过的地方，从乌云的天空中，洒下金灿灿的阳光，记忆中原本灰暗的，有如发黄黑白照片的城市，在阳光照射下，显出了晶莹的光泽，鲜丽的七彩。

金灿灿的太阳光，一路跟随小姑娘，从灰暗的世界中，划出一道华丽的轨迹。

“世界因为你，有了色彩。有你的地方，便是天堂”突兀地，新星的意识中，蹦出这一句诗词的碎片。这是高师富，为这名女子，所赋的相思诗。

小姑娘走过巷口，三两步后，又退了回来。

“你们为什么欺负人”小姑娘气乎乎地鼓着腮帮，一手指着“群殴”的众人。

应该是记忆拥有人潜意识地作用，小姑娘的头顶，顶着一个圣洁的光圈，小姑娘的背后，伸出一对圣洁的小翅膀。小姑娘在这一刻，化身为至善的天使，拯救迷途的羔羊。

“原来是你们这帮家伙信不信我明天告诉你们老师信不信我明天告诉你们家长还有没有教养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

小姑娘的声音，轻脆，悦耳，缥缈，如同云端漏下来的天籁。

她的声波过处，一墙一瓦，一砖一石，尽皆化为珍宝，闪着莹润的光泽。

这一段记忆碎片，美得像一首诗，温柔得像一个童话。

连新星，都不由自主，下意识地，欣赏了第二遍。

之后，新星又看了一些璀璨的“钻石碎片”。

场景各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画面中，必然出现这个天使般的小姑娘。

第140章记忆、宿命二

有的时候，仅仅是经过隔壁班的窗外，做贼一般，偷偷瞄她一眼。

有的时候，是上下楼的楼梯上，彼此擦身而过，点头，微笑，打个招呼。

有的时候，是上下学的路上，或远或近，似有意似无意，跟在她的身后，远远望着她的倩影。

时间推移，倩影渐渐长大，女孩的面目，渐渐熟悉。新星终于确定，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正是现在的莫晓晴。

或许，是高师富经历的世界，太过阴暗，太过丑恶。

以至于，仅仅是一次不经意的路见不平，出言相助。

便被他牢牢记在心底。化为他记忆中，最璀璨，最漂亮的碎片。是他整个记忆世界的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一缕璀璨阳光。

由感激而仰慕，由仰慕而关注，由关注而沉迷，由沉迷而暗恋。

这是一段畸形的暗态。

在一方的眼中，对方是他阴寒冰冷心灵中，唯一的一汪温泉。拯救他的世界的天使。

在另一方的眼中，对方只是隔墙班一个有点眼熟的同学。出于极端的自卑，或者说，自惭形秽。高师富从来不敢离她太近，生恐他自身承受过屈辱，玷污她的圣洁。只敢远远地，向朝圣一般地，在心底里，向他的救世主顶礼，膜拜。

这些微妙，复杂，偏执，变态的情绪，通过他心通的接触，纤毫毕现地，呈现在新星的意识中。

新星仰面朝天，压制落泪的冲动。

这样的人生，他不知该如何评价。

不知不觉，记忆的碎片，已经有多半流入了漩涡中心的虚空之中。

漩涡中，只剩下最大，最明亮的一些碎片。

新星忽然一惊，心中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这些碎片全部消失，意味着，这个人也会死掉或者仅仅是失忆对了高师富的意识本体到哪里去了”新星心中一动，开始四处“呼唤”，寻找。

灰暗的城市，阴冷的街角，逼仄的小巷。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这一片天地。

街头墙角，撞墙的小车，车门破损。冷风吹过，吹起一地白纸，街上空无一人。

小巷里端，孤独的小孩，怀抱双膝，坐在墙根，瑟瑟发抖。

他的头深埋，两肩颤抖，无声地抽泣。

城市的边界，正在缓缓崩溃，消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整个城市，乌云笼罩，没有一丝光明。

一个无声的呼唤，从遥远的天外传来：“高师富高师富你在哪里”

“谁谁在叫我”小孩抬起头，脸色苍白，茫然四顾，怯怯地问。

新星闻“声”而至，出现在巷子口。

看到周围似曾相识，只是已经失去色彩的景象，新星内心暗叹。

“你不打算回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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