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都忙活,没空遮挡胸前,年轻稚嫩的乳挺立在他面前,皇帝打量一眼,总算找着点心猿意马的感觉。可是凑巧,“天下”又“太平”了。哀凄绵长的一声呼唤,像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和贵人没留意那个,只管红着脸伺候他脱了上衣。皇帝有副好身板,骨架不显粗犷,匀称修长没有小肚子。再加上那张漂亮的脸,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齐全的人物来。老百姓欠福气不能得见天颜,总以为皇帝应该是那种又老又丑满脸横肉丝儿的,其实咱们万岁爷真不是。据说薨了的慧贤皇贵妃是汉家美人,宇文氏这头又是鲜卑出了名的毓秀之家,生出来的儿子没有一个跌分子的。
她满含爱慕的望着他,临幸说穿了像交差,但至少这刻感到温暖。两个人坦裎着,皇帝再冷的性子,眼下这情形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他放她躺下,欺身上来吻她。才碰着嘴唇,那阴魂不散的铃声又来了,天下太平、天下太平皇帝烦躁至极,突然发现一点兴头都没了。
他翻身坐起来,冲外头喊,“进来。”
荣寿和马六儿齁着背一前一后进了燕禧堂,估摸着是出了什么岔子,两个人私底下交换眼色,上前打了个千儿,“听万岁爷示下。”
和贵人不知道哪儿做错了,吓得脸色煞白。皇帝看她一眼,别过脸叹息,“送小主回去,记个档,下回补上。”
这种事还带赊账的底下两个奴才没敢吱声,马六儿击了下掌,进来四个太监抬人。和贵人被裹进褥子里扛上肩头,临走巴巴儿看皇帝,眼里泪光点点。
皇帝覆着额头仰天躺倒下来,马六儿跟着敬事房太监走了,剩下荣寿在边上搓手,“主子可是圣躬违和要不要奴才宣太医进来请个脉”
皇帝竖起一条胳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那丫头说话嗓门还行,提铃怎么成了这样”他使劲摁着太阳穴揉揉,“吵得朕脑仁儿疼。”
惹主子不豫的必须遭殃荣寿和主子一条心,她都害得龙马精神萎顿下去了,他这儿就得下死手的整治她。他磨着牙说,“万岁爷不喜欢她,奴才让人把她的嘴封起来,扔到北边当秽差去。这丫头是该往死了罚,鸡猫子鬼叫,叫得奴才都发虚。她这声口简直就是犯上”想想不够,又上升了一个级别,手指头往房顶一指,“等同行刺奴才叫她给主子爷顶官房,罚她上辛者库洗衣裳去”
皇帝瞪他,“她再不济是旗人家姑娘,好名好姓的,顶官房罚辛者库,就因为她嗓子不好听”
荣寿噤住了,敢情说错了皇帝的心思深,他的榆木脑袋总是够不上。他眨巴着小眼睛,“那依主子的意思呢”
皇帝心烦意乱,抛了声下去,自己对墙睡下了。
荣寿怏怏退出来,安排人上夜,自己拖了条毡垫子打横歪在燕禧堂和梅坞的夹角里。离主子近好听见响动,防着主子起夜要人伺候。抬头看看天,起雾了,歇山顶上蒙了一层霜。他抱着铺盖卷吸溜鼻子,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好个秋啊心里还琢磨着,这阵子蟹爪该痒痒了,明儿嘱咐寿膳房做蟹黄膏孝敬万岁爷。万岁爷吃食上图新鲜,一准儿能喜欢。
乾清宫前一片地界,说大大,说小也小。从日精门到月华门来回倒腾也就几百步的距离,溜达一圈要不了多久。素以在雾里走着,身上冷,心里又怕,只好把小公爷给的石阑干香牌紧紧捏在手心里。头趟提铃就遇上大雾天,真是天要亡她。铜狮子脚下的檀香烧了一半,细细小小的一点红光隔着雾气闪烁。她咽了口唾沫,盼着它快熄了,熄了好窝下来歇会子。
她走十步啼一声,那铃声伴着嗓音在空旷的天街上回荡。走得久了觉得四面八方全是眼睛,她在明处,鬼怪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纵起来把她吃了。
才交二更,漫漫长夜要熬过去何等的吃力呀眼下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了,她又累又怕,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调子更难听,有点哀嚎似的。
皇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被她弄得睡意全无,心里恼火,索性披了衣裳坐起来。叫声荣寿,那奴才连滚带爬的进了门槛,“万岁爷要什么”
“你去瞧瞧那宫女,别言声,暗里查验她有没有偷懒。”皇帝拧着眉头道,“要是有一点儿不守规矩,即刻拿下去赏笞杖。”
鸡蛋里挑骨头,怎么也能找出茬来。荣寿嗻了声,“奴才请主子示下,是杖毙么”
皇帝满脸不耐烦,“朕先头的话你没听明白”
荣寿嗳了声,“那奴才这就去探,抓住了小辫子来回主子。”
皇帝嗯了声,横竖睡不着了,干脆下踏板找鞋,径直往养心殿里去。朝廷里大事小情多,各部折子堆得像山,就算整夜不睡都批不完。趁着这阵脑子清明先料理掉一部分,说来奇怪,那铃声能醒神,批阅起来倒越发顺畅了。
第15章
荣寿从遵义门上探出去,铃声飘忽在天街那一头,雾大看不真切,只有抱着胳膊在廊檐下等。
这么实心眼的丫头真少见,宫里奴才早应该练成老油条了,偏她还是刚入世的样子。这七八年算白呆了,其实要能踏实留在尚仪局别露头,混够了日子出宫去也就完了,谁让她命不好,被那个居心叵测的长胖子给揪出来了。长满寿琢磨什么他知道,不就是想借把东风好往上蹿嘛就跟撞大运似的,弄好了万岁爷瞧得上,化解了皇太后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两头都能捡便宜。要是弄得不好,那丫头送命,他又不会少块肉。再天马行空点儿,万一墙内开花墙外香呢皇上不喜欢,太上皇看了得趣也不一定。还有那位早年出家的东篱太子当初爷们儿争媳妇,太子爷不也好皇太后那口嘛实在不成,送到普宁寺讨好东篱太子,也不是不能够。
反正算她倒霉,像谁不好非长得像太后。万岁爷不待见皇太后,往后且有茬儿要找的。如果运气好,这回罚完提铃就给打发回原处去,兴许能捡回条命。万一皇上左右瞧她不顺眼,那她就洗干净脖子擎等着挨剐吧
铃声拐了个弯折回来,渐行渐近。荣寿忙让到门里去,见她进了内右门,灯笼底下一张白惨惨的脸,眼神也怔怔的。他开始憋着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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